第212章 刮骨疗伤

姜绾歌眼神如电，瞬间锁定了厉战霆肩头那支泛着不祥乌光的箭矢，以及周围迅速蔓延开来的青黑色肿胀。

毒素凶猛！她心头一紧。

“石头！”她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清晰割开嘈杂，“药箱！生火！银簪、匕首，烧红！”指令干脆利落，没半分拖泥带水。

“是！小姐！”石头对她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二话不说，转身就冲。

姜绾歌利落地蹲下，手指虚虚悬在伤口上方几寸，快速测量着深度、角度，观察着肌肉纹理的异常走向。

“都退开！”她头也没抬，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围得水泄不通，是嫌将军喘气太顺当？挡着光，挡着风，你们是想帮忙还是想添乱？”

那老军医急得直跺脚：“姑娘！这箭毒非同小可！老夫行医三十年……”他话没说完，姜绾歌猛地抬眼，那目光锐利得让他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老丈，”姜绾歌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没半分客气，“锯胳膊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下下策！失血、溃烂、要命的风险比这毒箭只高不低！我看这毒路子野，但还没到阎王点名的时候。您要是有更快更好的法子，现在就使出来！要是没有，劳驾边上歇着，别碍事！”

她不是不懂尊老，是眼下生死一线，容不得半分扯皮！道理她懂，但更懂时间就是命！

厉战霆强撑着意识，失血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却沉稳：“姑娘……放手施为。若……若实在不行……保命。”

他选择相信这个眼神像狼一样亮、行动如风雷般迅疾的女子。

“锯胳膊？不到最后一步，想都别想！”姜绾歌哼了一声，手上动作却丝毫不停，从石头刚烧好的火堆里夹起通红的匕首，“将军，忍住了！这一下子，比拔箭疼十倍！但疼过了，胳膊才能留下！”

她提前预警，不是商量，是告知。这份狠劲儿，是为了救命！

话音未落，烧红的刀刃精准地落在伤口边缘发黑溃烂的皮肉上。

“嗤啦——”一股皮肉焦糊的青烟腾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响。厉战霆身体瞬间绷成一张硬弓，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额头青筋暴跳如蚯蚓，豆大的汗珠混着沙土滚落，愣是没哼一声。

周围的士兵看得头皮发麻，看向姜绾歌的眼神充满了敬畏——这姑娘下手，真狠！也真准！

姜绾歌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神专注得可怕。

匕首在她手中如同活物，每一刀下去都极其刁钻，快、准、狠！发黑坏死的腐肉被迅速剔除，露出底下相对健康的组织。

她心里门儿清：刮骨疗毒，就得下狠手！

一点犹豫，一点残留，都是要命的祸根！“毒烂肉不除干净，神仙也难救！疼也得受着！”她简短地解释了一句，算是给周围人和将军一个交代。

换过烧得通红的银簪，她动作变得极其精细，如同绣花般探入伤口深处。“最疼的来了，将军顶住！”她再次预警。银簪小心地拨弄着箭头缝隙里凝结的黑色毒痂，一点点剥离、挑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臭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腥甜毒气。

“草乌混着蛇毒，胡人惯用的下作东西，”她一边操作，一边冷冷地啐了一口，“狠毒是狠毒，路子倒不新鲜。”这份见识，源于她走南闯北的经历和对毒物的钻研。

毒物清除，她双手用力按压伤口四周，一股股浓稠如墨汁的黑血被硬生生挤出来，直到血色变得鲜红。“毒血排不尽，后患无穷！”她喘了口气，额角也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活儿，既耗心神又耗力气。

最后，她拿出那个青瓷小瓶，将淡金色的药粉均匀洒在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创面上。药粉一沾血肉，厉战霆紧蹙的眉头明显一松——一股奇异的清凉感瞬间压下了灼痛和麻木，仿佛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独家秘方，清毒生肌，能让你这条胳膊日后还能抡得动刀！”她语气带着点小得意，这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之一。

包扎利落完成。姜绾歌直起身，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看向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亮了些的厉战霆，直接伸出手：“将军，活儿干完了。诊金十两，回头方便了，送到京城杏林堂，记我姜绾歌的账。”要钱，天经地义！她姜绾歌救人，可不是做善堂的！这份坦荡和市井气，是她本色。

士兵们再次傻眼。厉战霆却看着她伸出的手，苍白的脸上竟扯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笑声牵动伤口让他吸了口冷气，但眼神亮得惊人：“好！痛快！姜绾歌……我厉战霆记下了！十两？太便宜了！这条命，值千金！”

他挣扎着想坐起，姜绾歌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完好的右肩，力道不小：“躺着！别逞能！毒是清了，血也流了不少，伤口敞着风，你是嫌命长？现在乱动，伤口崩开见了风邪，高烧不退，烂到骨头里，到时候神仙难救，可别赖我医术不精！”这话说得又冲又直，句句在理，噎得厉战霆一愣。

“追击……”他心系战事，眉头紧锁。

“追什么击？”姜绾歌毫不客气地打断，“你这副样子，上马都费劲！真当自己是铁打的？让你手下能干的去！你躺好了养伤，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硬撑着去，半路倒下了，是让兄弟们抬着你打仗，还是让敌人捡个现成的大便宜？”她的话像鞭子，抽在要害上，点明了最实际的后果。打仗的事，她未必精通，但利弊得失，她算得门儿清！

厉战霆被她这一番连珠炮似的、又糙又实在的话砸得哑口无言。看着眼前这个满手血污、眼神却亮得灼人、说话像刀子一样直接又句句戳心的女子，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涌上心头。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无奈又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姜大夫教训的是。厉某……遵医嘱。”

夜幕笼罩戈壁，寒风渐起。副将请示扎营，厉战霆点头默许。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姜绾歌疲惫却依旧清亮的侧脸。

她正仔细清理着沾满血污的银簪和匕首，动作一丝不苟。帐篷帘子被掀开一条缝，士兵恭敬的声音传来：“姜大夫，将军命小的给您送样东西。”她的动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