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辽营寻药险环生
北关的夜风裹着雪籽,打在谢明砚脸上像针扎。
他把合璧的狼头佩塞进衣襟最里层,佩玉贴着心口,暖得能焐热血液。
方才小姑娘举着佩玉递给他时,眼尾的青气已经漫到了颧骨,却还扯着嘴角笑:“俺娘说佩玉认路……能带你找到药。”
辽营北寨的轮廓在夜色里像头卧着的黑兽。谢明砚贴着寨墙的阴影走,靴底踩在冻硬的泥地上,发出“咯吱”轻响。
得赶在寅时之前找到寒泉,牵机散的毒发作最快,小姑娘怕是熬不到天亮。
寨墙下的巡逻兵脚步声越来越近,甲胄碰撞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谢明砚猛地往旁边的草垛滚,草屑沾了满肩,却正好躲开探照的火把。火光里,他看见巡逻兵腰间挂着的狼头佩,黑绳在风里飘,与萧鹤那半块分毫不差——都是辽太后亲赐的“认亲信物”。
“听说了吗?太后让耶律统领守着寒泉,说那狼涎草是‘钓谢明砚的饵’。”两个辽兵靠在寨墙根抽烟,火星子在黑暗里明灭,“要是谢明砚真敢来,正好让他尝尝‘化骨散’的厉害——比牵机散疼十倍!”
谢明砚的指节在寨墙石缝里抠得发白。化骨散?他突然想起望胡坡盐井废巷里的尸骨,骨头都脆得像朽木,当年只当是黑风帮下的毒手,如今想来,怕是早沾了辽人的毒。
等巡逻兵走远了,他摸出腰间的短刀,往寨墙的砖缝里撬——萧鹤的佩玉上刻过辽营的布防图,北寨墙第三排砖有块是松的,能通到马厩后的暗道。刀尖刚插进砖缝,就听见马厩里传来马匹的嘶鸣,是辽兵在换岗喂马,草料味混着马尿味飘过来,呛得人发闷。
暗道里又黑又窄,只能匍匐着往前爬。谢明砚的手肘蹭过石壁上的尖石,血珠渗出来,滴在佩玉上,竟让佩玉突然亮了亮——前方传来“叮咚”的水声,是寒泉!
他加快速度往前挪,爬出暗道时正撞进片松树林。林子里积着薄雪,雪地上印着串新鲜的脚印,沾着盐粒——是耶律烈的,他靴底总沾着望胡坡的盐卤,当年在永定门见过一次就记牢了。
寒泉就在松林尽头,泉眼冒着白汽,水汽里飘着股苦腥味。泉边的石台上果然长着丛紫莹莹的草,叶尖挂着冰珠,正是狼涎草!谢明砚刚要伸手摘,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是耶律烈的长鞭!鞭梢勒得皮肉生疼,像要嵌进骨头里。
“谢明砚,你果然来了!”耶律烈从松树后走出来,手里举着把弯刀,刀光在泉边的水汽里闪,“太后说你重情义,肯定会为了那小丫头送死——果然没猜错!”
谢明砚猛地抽出短刀劈向鞭梢,刀刃撞在鞭上迸出火星。他往寒泉退,后背抵住泉边的石壁,冰凉的泉水顺着衣缝往里渗——得先拿到狼涎草!他突然往耶律烈脚下扔了块石子,石子撞在冰面上打滑,耶律烈下意识低头的瞬间,他已探身摘到了狼涎草,往怀里塞时,草叶的刺扎得胸口发疼。
“想走?”耶律烈的长鞭又甩了过来,这次缠上了他的脚踝。谢明砚被拽得一个趔趄,膝盖磕在冻硬的石台上,疼得眼前发黑。狼头佩突然在怀里发烫,绿宝石的裂缝里渗出点红光,竟让耶律烈的长鞭“啪”地断了——佩玉合璧后,竟有破兵器的力气!
耶律烈愣了愣,随即嘶吼着举刀扑过来:“就算佩玉护着你,也护不住那小丫头!我早就让人往望胡坡送了假药,等你带着这破草回去,只能看着她……”
话没说完,谢明砚的短刀已刺穿他的肩胛。血溅在寒泉里,染红了半池泉水。谢明砚拽着他的衣领往石壁上撞:“假药送哪儿了?!”
耶律烈疼得牙咧嘴,却还笑:“晚了……半个时辰前就过了界碑……张婶肯定会把假药给那小丫头灌下去——那药看着像狼涎草,实则是……是催毒的引子!”
谢明砚的血瞬间凉了。他猛地推开耶律烈,转身就往望胡坡跑,狼涎草攥在手里,草叶的刺扎得掌心全是血——得赶在假药进小姑娘嘴里前回去!
辽营的号角声突然炸响,火把像潮水似的往这边涌。谢明砚往暗道的方向冲,后背突然一麻,是耶律烈掷来的毒镖,镖尖泛着蓝汪汪的光——正是“化骨散”!
他踉跄着钻进暗道,毒镖扎在肩胛骨上,疼得他几乎晕厥。狼头佩在怀里烫得厉害,绿宝石的裂缝越来越大,却硬是让他撑着没倒下——小姑娘还在等他,望胡坡的桃核还没发芽,他不能倒。
暗道外传来耶律烈的嘶吼:“追!就算把他剁成肉酱,也要把狼头佩抢回来!”
谢明砚咬着牙往前爬,血顺着毒镖的伤口往下淌,滴在暗道的泥土里,竟在身后留下条暗红的痕。他摸了摸怀里的狼涎草,草叶还新鲜,带着寒泉的水汽——不管真假,这是小姑娘唯一的指望了。
望胡坡的方向,天边已泛出鱼肚白。谢明砚钻出暗道时,看见共耘碑旁的炊烟正袅袅升起,张婶怕是已经在煎药了。他攥紧狼涎草,拼着最后力气往坡上冲,毒镖在肉里晃一下,就疼得眼前发黑,却还是盯着碑旁的那抹小小的身影——得快点,再快点。
可他没看见,辽营深处,辽太后正站在帐前望着望胡坡的方向,手里捏着半块狼头佩,绿宝石的裂缝与谢明砚怀里的那半块正好对上。她身后的亲卫捧着个锦盒,盒里装着真正的狼涎草,叶片上的露珠在晨光里闪着光。
“谢明砚,你以为拿到的是解药?”辽太后的笑裹在风里,飘向望胡坡,“那是我给你和那小丫头准备的……同命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