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云霁筠找来
得知自已药灵根的特殊,云宴有些惆怅。
他不知道是否还要继续炼药。
他害怕被发现。
他害怕在还没完成任务前就死去。
裴炤渊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他问云宴怎么了,但云宴只说没什么,裴炤渊便不再继续问,照旧给云宴做好吃的三餐,还自制了钓鱼的杆子,每天带云宴去湖边钓鱼。
还用宣纸和竹子做了风筝,带云宴去山谷里放风筝。
云宴惊叹于裴炤渊的手巧,他简直怀疑这世界上有裴炤渊做不出的东西吗?
甚至家里的新桌子、云宴的衣柜都是裴炤渊用木头自已做出来的。
和裴炤渊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
可开心的前提是没有危险来临。
这一日,云宴不知为何一直睡得不安稳,以至于半夜便醒了过来。
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突然觉得外面特别安静。
平日里偶尔半夜醒来,便会听见隔壁屋子大叔大娘吵架的声音以及孩童睡觉时的啼哭声,可现在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他起身下床,想去一趟茅厕。
银白的月光从屋外自门的缝隙倾泻而下,将屋子撕裂成两半,一半落在云宴的脸颊上。
云宴打开门,忽地怔住,随即瞳孔猛缩。
只见门外的人一身云锦衣裳,周身环绕着一股冰冷的气息,面庞逆光,阴晴难测。
是云霁筠。
云宴骇然,脸上血色褪去,顿时煞白。
颤抖着身子往后退去。
云霁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云霁筠目光冷淡地看着他。
抬腿缓步朝他靠近。
“怎么了?见到我很意外吗?你应该知道我们会找到你的吧。”
“最近玩得开心吗?是不是我们太宠你了,所以,你才敢一声不吭私自下山?”
“你知道三个月的时间,我们为了找你都做了什么吗?”
云霁筠头一次绷不住表情,面庞有一闪而过的扭曲,他抬头捂住忍不住爆发阴郁和凶戾的双眸,强忍着不让心魔控制自已。
云宴一直往后退,直至腰撞到桌子。
云霁筠来到他面前,冷白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嗓音低冷:“为什么不说话?”
“是不是裴炤渊蛊惑你下山?如果是这样,师兄们还有师父都不会怪你。”
云宴用力推开他,擦了下被云霁筠触碰的脸颊。
上辈子他和师兄们总是亲密无间,他觉得他们是他的亲人,在他心中,师兄和师父比他自已都要重要。
在被厌弃之后,他也一直渴望着可以寻回师兄们的亲昵和疼爱,可是现在,离开他们一段时日后,他发现自已丝毫不想念他们,也不再忆起曾经他们对他的好。
甚至,在云霁筠对他做出亲昵的动作时,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排斥。
他、讨厌他们。
云霁筠见他下意识地抬手擦拭脸颊,胸口猛烈起伏了一下,感觉胸口那股狂躁的戾气几乎将自已吞没。
阿宴、为什么要这般远离他?
“不是,师兄,是我自已想下山,并非裴炤渊蛊惑。”
“理由呢?”
“......师兄,我不是说过吗?我想下山试炼,我不想一直活在你们的保护圈里,可是我怎么说你们都不答应。”
云霁筠眼神暗了暗,他看向云宴,见他脸庞浮现出无奈和痛楚,心中更像被狠狠捶打。
从小被他们护着长大的阿宴,向来没有烦恼的阿宴,为何会对他露出无奈和痛楚?
“......我以为你一时兴起,阿宴,山下很危险,我们不是跟你说过吗?更何况,你修为还未增进。”
云宴看向他:“可是师兄,我在你们身边真的能增进修为吗?......师兄,你们总说护我一世,可你们真的能做到吗?”
他们做不到。
“当然可以。”云霁筠毫不犹豫地说。
听着这句话,再回想上一世他的结局,云宴嘴角划出嘲讽的一笑。
也是,他怎么这么蠢,怎么会相信除自已以外的另一个人呢?
师父和师兄常常和他说人心琢磨不透,说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他信了这话,也努力做到了,唯一失败的地方是将自已的师父和师兄列在了“别人”之外。
他们也是别人啊。
他们用他的命教会他,除了自已以外,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从小疼爱他的师父和师兄们。
云霁筠看见他脸上讽刺的表情,顿时感觉身子像被割裂开,脚步都站不稳了。
为何这样对他?
他疼爱自已的小师弟有错吗?
他哪一步做错了?
为何逃离他?为何不信任他?为何.....拒绝他?
他转头看向另一间屋子里的人:“阿宴,是因为他吗?如果我杀了他,你会回到我们身边吗?”
云宴顿时心里一紧,他冲过去挡在裴炤渊的卧室门前:“不要!我都说了,不是因为他!”
“那你给我个理由。”
“我都说了我只是想下山试炼......”
云霁筠咬了咬后槽牙,神色漠然:“你可以下山,可现在,我需要一个你远离我而选择他的理由。”
“......”
云宴愣了愣。
云霁筠朝他靠近,幽深的目光冰冷令人心惊:“你拒绝了我给你的所有东西,斩断了和我们之间的联系,你在远离我们,对不对?”
“我需要理由,阿宴,我不是蠢货,你没办法糊弄我。”
云霁筠想起往日的种种。
想起宗门比试那一日,云宴高高兴兴地抱着他的虎毯躺在他给他安排的阁楼位置上,知道他有事离开后,还不高兴地让他早点回来。
那笑脸盈盈的模样,与后来一次次对着他露出假笑以及拒绝的模样,撕裂得让他觉得此刻以及后来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他陷入心魔所产生的幻觉。
云宴拳头攥紧,强忍着情绪,过了许久,他平静地说:“师兄,我讨厌你了。”
“我讨厌你们,就是因为你们,所以我修为一直很弱,所以我才会在那次比试谁也打不过,像跳梁小丑一样丢人现眼。”
“你说你会一直护着我,可是那场比试的时候,你怎么不在呢?”
“如果、如果有人不遵守规则,不小心就把我打死了怎么办?”
“你对着我的尸体,还会记得你当初说过护我一辈子的话吗?”
云宴说到最后,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想起自已呼吸逐渐微弱躺在床上的那一刻,脑子里满是往日师兄们对他好的模样。
那些誓言,他铭记于心。
可师兄,是否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