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灵魂
卧室沉浸在一片温暖而宁静的氛围中。
柔和的灯驱散了窗外的夜色，在地板上投下温馨的光晕。
此刻，梦璃幽正坐在床上，指尖看似无意识地敲击着一本摊开的厚重笔记。
目光却并未聚焦在那些复杂的公式和草图之上，而是飘向了遥远的未知之处，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极其重要却又难以捕捉的线索。
在房间的另一边，艾琳娜宛如仙子一般，以一种极其优雅的姿态悬浮在半空中。
她那紫罗兰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身后，却在没有风的情况下自动飘动着，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牵引。
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使得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芒之中。
她的手中捧着梦璃幽的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在她指尖的快速滑动下不断滚动。
她的阅读速度快得惊人，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眨眼间便能吸收大量的信息。
这些信息涵盖了各个领域，从波澜壮阔的历史长卷到改变世界的工业革命，再到日新月异的科技前沿，无一不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对于艾琳娜来说，这些信息就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大海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她那双又大又亮的紫色眼眸中。
她的目光如此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手机屏幕上的文字。
在这一刻，她完全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而随着她对这些信息的深入理解，她周身那属于大魔法师的、历经漫长岁月沉淀下来的气息也变得愈发浓郁起来，仿佛她与这片知识的海洋已经融为一体。
然而，当她的指尖划过某个图标，一个极其热门游戏的宣传页面跳出来时，她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了。
“星陨.........？”
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和探究。
她不再快速浏览，而是点开了游戏的详细介绍，逐字逐句地阅读着那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世界观设定。
每多看一条信息，她脸上的神情就晦涩一分。
震惊、荒谬、疑惑、一种被巨大谎言笼罩后的冰冷.........最终，所有这些情绪都沉淀为一种近乎可怕的明悟
她抬起头，缓缓从空中降下，飘落到梦璃幽的面前，将手机屏幕径直递到对方面前。
屏幕上，《星陨》的广告正在循环播放。
“所以，”
艾琳娜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平静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只有最细微的颤音泄露了她内心的滔天巨浪。
“我们那个世界，我们经历的漫长岁月、所有的争斗、悲欢、对于你们这个世界来说，仅仅是一款..........可供消遣的‘游戏’？”
梦璃幽被她的声音从沉思中拉扯回来。
她看了看屏幕，再抬眼对上艾琳娜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此刻却盛满了复杂难言情绪的眼眸。
那里面有看穿真相的锐利，更有一种深埋的、被颠覆认知后的剧烈动荡。
梦璃幽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客观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是的，对我们绝大多数人而言，它目前确实如此。”
“目前.........”
艾琳娜捕捉到了这个词，但她此刻的注意力已被那巨大的荒谬感所淹没。
得到最终确认的瞬间，艾琳娜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猛地击中，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她向后一仰，仿佛卸下了所有支撑，径直倒在了梦璃幽身后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她抬起一只手臂，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长长的紫色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阴影。
那一瞬间，从她身上弥漫出的是一种极其深刻的悲伤，仿佛千万年构筑的认知基石在眼前轰然倒塌的虚无感。
她的肩膀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但这极度压抑的氛围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几秒。
紧接着，一阵几乎算得上是酣畅淋漓，却又带着无尽嘲讽和疯狂意味的大笑声，从她手臂下猛地爆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说呢！原来是这样！这就全都说得通了！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她猛地坐起身，放下手臂，脸上哪还有半分悲伤，只剩下一种近乎癫狂的明悟和兴奋。
紫色的眼瞳中燃烧着惊人的亮光，仿佛所有的迷雾在这一刻被彻底驱散。
“那些所谓的‘玩家’！行为模式古怪跳脱，完全不受常理约束！实力提升的速度十分迅速！
已经拥有了足以撼动大陆格局、威胁世界平衡的力量！”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情绪越来越激动，几乎是在控诉。
“他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不可控的因素肆意生长到这种地步？！
我一度以为他变得迟钝了，或是突然转性懂得了什么叫‘仁慈’！
哈哈！哈哈！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不是我蠢，而是我根本就想象不到！
原来.........原来我们整个世界，连同他自己，都只是你们眼中一场设定好的‘游戏’！
这根本就不是管不管的问题！这或许本身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她大笑着，猛地从床上弹起，凑近梦璃幽，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双手用力抓住梦璃幽的手臂。
语气骤然从狂笑变得无比严肃和急迫，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她们两人能听清：
“听着！梦璃幽小姐！他迟早，会对你们这个世界下手！
把你，以及你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彻底、完全地纳入他的体系之下，让‘游戏’彻底变成无法抗拒的现实！
你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越快越好！强大到足以打破规则，足以对抗他！”
她顿了顿，声音沉得如同深渊里的回响。
“否则，一切就都太晚了！”
梦璃幽感受到肩头传来的重量和手臂上微微的刺痛感，艾琳娜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肤。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艾琳娜话语中那份绝非伪装的急迫和惊惧。
她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艾琳娜靠得更舒服些，同时也让自己能更清楚地看到对方的眼睛。
她的表情却依旧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分析问题的审慎。
“我知道。‘游戏降临现实’，很多网络小说里都写过类似的情节。”
她瞥了一眼床上依旧亮着的手机屏幕，语气平淡。
“‘游戏降临’？嗯.........这个说法倒也贴切。”
艾琳娜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重量般，轻飘飘地浮起，飞到梦璃幽正前方，与她平视。
她随手在空中一划，周身魔力涌动，迅速凝聚成一块半透明的、闪烁着微光的魔力板，如同一个等待书写的教学黑板。
“他具体会用什么方法、在什么时间点促使‘游戏降临’？
我目前还无法完全看透他的布局，所以这部分暂且搁置，但我们必须假设那一天会到来。”
艾琳娜的指尖在光板上点了一下，发出细微的能量嗡鸣。
“当务之急，我们先来说说，你们这些‘玩家’——或者说，‘降临者’——最大的弱点。”
“哦？”
梦璃幽的眉梢微微挑起，显然对此极感兴趣。
她将左手手肘支在腿上，用手背撑住脸颊，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既慵懒又专注。
她右手指尖微抬，做了一个优雅的“请继续”的手势。
“愿闻其详。”
她的眼神锐利起来，如同准备捕捉猎物的猛兽。
艾琳娜的指尖在光板上流畅地舞动，魔力勾勒出的线条清晰而稳定。
她迅速画出了一个简笔小人，又在旁边勾勒出一片略显抽象的大陆轮廓。
她在小人的头顶，精细地描绘了一个散发着微光的、代表灵魂本源的光点。
“根据我的长期观察和分析，”
艾琳娜的指尖点向那个灵魂光点，声音冷静得如同在进行学术报告。
“你们这些人，并非真身降临我们的世界。
来到我们那边的，是你们的灵魂，或者说最根本的意识主体。”
她的指尖移向小人身体，“而你们在那边所使用的身体，只是由一种能量物质构成的临时载体，并非真实的血肉之躯。”
她的指尖又指向留在原地的、没有灵魂光点的小人身体。
“对你们而言，只要这个核心意识不灭，似乎就能通过某种规则，不断汲取那种能量物质，重塑身体，也就是你们称之为‘复活’的现象。”
“但是，”
她语气陡然一转，变得无比凝重，指尖猛地点向那具能量身体。
“关键就在这里！
当那个能量身体‘死亡’、崩解的时候，依附于其上进行操控和感知的那部分意识或者说灵魂碎片，会因为载体的迅速溃散而来不及完全撤回核心，从而随之湮灭！
这也是你们每次‘死亡’后，会感到精神疲惫、虚弱，实力会下降的根本原因。
那不是简单的体力消耗，是灵魂能量和意识结构的轻微但真实的损耗！”
梦璃幽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她轻轻鼓了鼓掌，语气带着赞赏。
“非常精彩的推论。
那么，按照这个理论，如果直接针对我们这种与载体紧密结合的‘灵魂’或‘意识’发动特殊攻击，效果会如何？
是否会产生远超常规打击的特攻效果？”
“必然如此！”
艾琳娜肯定地点头，表情严肃。
“虽然你们的灵魂核心似乎受到某种源自‘规则’的保护机制，并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恢复。
但直接攻击灵魂，对你们造成的影响肯定远比普通的物理打击或元素魔法要严重得多，甚至可能是致命的！”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那光芒里混杂着知识、记忆以及一丝.........禁忌的味道。
“只不过.........”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攻击灵魂的手段，在我的世界，属于极其稀少、极其困难、且被一些智慧种族视为禁忌的秘术。
它不仅需要极高的魔力掌控精度，更需要对灵魂本质有理解，施法者自身也要承担极大的风险和精神负荷。”
她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种属于大魔法师的、深不可测的神情。
“我活过的漫长岁月里，亲眼见过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而亲自施展.........更是极少对智慧生物使用。”
她的话语在这里留下了一个模糊的空间，既承认了她拥有这份知识和能力，又并未明确说她对谁使用过。
或许是某些远古的恐怖存在，或许是某些触碰了绝对禁忌的敌人。
“所以，”
她继续道，将话题拉回“玩家”身上。
“具体会对你们这种特殊状态的存在呈现何种影响，我也无法给出百分百准确的答案。
可能.........意识核心会瞬间遭受重创，导致你们无法再通过‘规则’复活，真正意义上的‘销号’？
也可能灵魂受损过于严重，陷入永久的沉睡或疯狂，即使‘复活’也只是一个空壳？
甚至.........可能波及到你们在这个世界的真实本体？”
她列举着几种可怕的可能性，每一种都让人不寒而栗。
梦璃幽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立刻拿出本厚重的笔记，翻到新的一页。
手中的笔迅速蘸墨，将艾琳娜的这番话，尤其是关于灵魂攻击，可能造成的后果以及其稀有性，仔仔细细、分条缕析地记录了下来。
笔尖划过优质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突然变得无比安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下来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而肃穆。
记录完毕，梦璃幽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然后合上笔记，抬头看向悬浮在面前的艾琳娜，眼神深邃如夜。
“我明白了。”
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沉重的分量。
“非常重要的信息。
无论是关于我们自身的弱点，还是关于.........他的威胁。
谢谢你的告知，艾琳娜。”
艾琳娜与她对视着，两人目光交汇处，仿佛有无形的电光闪过。
一种基于共享重大秘密和潜在危机的微妙同盟感，在她们之间悄然滋生。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都因此而黯淡了几分，唯有那块魔力光板依旧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映照着两张同样绝美却各怀心思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