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范隐,但我就是狂爱吃柑橘的小胖子

第218章 沈婉儿的帮助

    沈婉儿闺房外的长廊下,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未散尽的凉意,带着一丝潮湿的草木气息。


    沈重步履如风,玄色的官袍下摆在他身后带起一阵微风,袍角绣着的金线在晨光下暗沉流动。


    他恰好撞见了端着早膳从房内出来的丫鬟。


    托盘上,精致的白瓷碗碟整齐摆放,一碗色泽金黄的小米粥,一碟晶莹剔透的虾饺,还有几样爽口小菜,里面的饭菜却丝毫未动,还冒着袅袅的热气。


    丫鬟见到他,像是受惊的兔子,慌忙屈膝行礼,险些将托盘打翻。


    “大人。”


    沈重的目光却径直落在那托盘上,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


    “她不肯吃?”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仿佛平静湖面下的暗流。


    丫鬟的身子微微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


    “小姐说……吃不下。”


    沈重伸出手,掌心向上,动作不容置喙,带着一种长久身居高位而形成的绝对命令感。


    “给我。”


    丫鬟不敢有丝毫迟疑,也不敢抬头看他,恭敬地将托盘递了过去。


    沈重端着托盘,每一步都走得极稳,手腕纹丝不动,来到沈婉儿紧闭的闺房门外。


    他抬手,指节弯曲,没有用惯常的力度敲门,只是轻轻叩响了房门。


    笃,笃,笃。


    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屋里的人。


    “婉儿,现在方便么?”


    “哥有事跟你说。”


    门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连一丝衣料摩擦的声音都没有。


    沈重没有选择硬闯,也没有再敲。


    他只是将托盘小心翼翼地放在门边的紫檀花架上,身体靠着冰冷的门框。


    坚硬的木材质感透过官袍传来,让他烦躁的心绪稍稍平复。


    “婉儿,哥知道你能听到。”


    “你不想见哥,哥就不进去。”


    “但哥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他的声音放得更缓,更柔,褪去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威严,只剩下一个兄长的无奈。


    “哥知道你对我有怨气。”


    “怨我心狠,怨我拆散你们。”


    “但傻丫头,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哥就你这么一个妹妹。”


    “你也就哥这么一个亲人。”


    “我们两个才是血脉相连,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无论如何,哥都不会害你。”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廊外的青石板上,眼神有些悠远。


    “当年咱们父母走得早,你还记得吗?”


    “那年冬天特别冷,家里没米了,哥去给大户人家劈柴,一整个冬天手都烂了,才换回半袋糙米。”


    “就是为了让你能喝上一口热粥。”


    “是我们兄妹两个相依为命,才熬过来的。”


    “这些年,哥含辛茹苦,将你拉扯大,供你吃穿,教你读书写字,也算无愧咱们爹娘在天之灵。”


    “哥现在就一个心愿,就是能给你找个好人家,让你一辈子安安稳稳,无忧无虑。”


    “哥想过,只要你喜欢,哥就绝不阻拦。”


    “只要你真心喜欢,对方也真的对你好就行。”


    “无论对方是王侯将相,还是市井小民。”


    “毕竟你哥我也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什么苦都吃过。”


    “哥对身份高低并不看重。”


    “可那个言冰芸,不行啊。”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察的疲惫,仿佛卸下了所有伪装。


    “他是敌国暗探啊。”


    “他的身份是假的,他对你的感情,又有几分是真的?”


    “他自始至终,都只是在利用你,他根本没有真心对过你。”


    “此人满心算计,城府深不可测。”


    “你和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太单纯,斗不过他,也走不进他的世界。”


    “哥希望你能放下他。”


    说到这里,沈重忽然沉默了。


    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编造出无数个谎言,让沈婉儿对言冰芸彻底死心。


    但他不忍心。


    他知道妹妹的性子,用欺骗得来的清醒,只会让她在未来某个时刻更加痛苦。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哎。”


    “哥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了。”


    “现在哥得去当值了,卫所那边还有一堆事。”


    “你现在不想吃饭,哥也不逼你。”


    “厨房灶里的火今天不会熄,等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吩咐一声,府里的厨子会立刻给你做。”


    说完,沈重直起身,端起那纹丝未动的托盘,转身离开了。


    他的背影在清晨的微光里,被拉得很长,显得有些落寞,甚至有些萧索。


    屋内的沈婉儿,其实一直就站在门的另一边,后背紧紧贴着门板,将兄长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眼泪早已无声地滑落。


    她从门缝里,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冰凉的小瓷瓶。


    那是范隐昨夜托朱各转交的东西。


    瓷瓶的冰冷触感,仿佛能穿透皮肤,直抵心脏,让她纷乱的心绪重新变得坚定。


    “哥,对不起。”


    “这次,我帮他最后一次。”


    她对着空气,像是起誓一般,轻声自语。


    “从此之后,我就和他,一刀两断。”


    决心已下,沈婉儿不再犹豫。


    她用指尖拔开瓶塞,倒出一粒赤红色的小小药丸,仰头吞了下去。


    药丸入口即化,带着一股奇异的辛辣。


    与此同时,沈府街对面的一处茶楼二楼。


    范隐、范贤、朱各、王七年四人临窗而坐,视线都聚焦在下方的沈府门口。


    一辆朴素的黑色马车早已停在门口,车夫安静地立在一旁,车后放着一个上车的马凳,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片刻后,沈重从府门内走出。


    他站在门口,习惯性地向左右看了看,眼神锐利如鹰,皱着眉,看上去心情并不算好。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才快步走向马车。


    踩着马凳,他利落地上了车。


    他手下那个指挥同知立刻将马凳收起,放到车上,随即跑到前面,一抖缰绳,马车便平稳地向着锦衣卫卫所的方向驶去。


    茶楼上,范隐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


    “他这是去锦衣卫的卫所?”


    朱各目送着马车远去,点了点头。


    “应该是,现在这个时辰,正是他当值的时辰。”


    “虽然作为锦衣卫如今的一把手,沈重没必要每天都去点卯,但他向来雷打不动,除非有其他任务,否则都会按时去卫所。”


    范贤咂了咂嘴。


    “倒是挺称职的。”


    王七年则是一脸感同身受的表情,仿佛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苦日子。


    “可这真是苦了下边人了。”


    “下边人万一想偷个懒,或是迟到早退,可就全完了。”


    范贤深以为然地点头,一副很有研究的样子。


    “没错啊,跟个勤奋的领导,可能会被废掉。”


    “因为他可能不是在带你,而是在耗你。”


    “那种天天最早来、最晚走,同一件事让你来回做个十几遍当家常便饭的领导,你真要小心。”


    “他不是勤奋,而是认知上的偷懒。”


    “他分不清忙碌和高效,只会用战术上的勤奋,来掩盖战略上的无能。”


    “这种领导内心往往缺乏安全感,只能通过压榨下属的工作量,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和控制力。”


    “让你下班后回消息,休息日交报告,不是因为事情真那么急,而是他需要看到你的服从,来填补他内心的不安。”


    “真正厉害的领导,恰恰相反,他们看起来甚至有点懒。”


    “他们不会纠缠于你今天几点来,几点走。”


    “他们只关心一件事:目标是什么,最快路径是哪条。”


    “他们会给你足够的空间和资源,让你放手去干。”


    “因为他们的安全感来源于自己的能力和判断,而不是对团队的控制。”


    王七年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满脸堆笑,竖起了大拇指。


    “范公子真是一语中的啊,王某深感佩服。”


    “像咱们陈院长,那就是好领导啊。”


    “而像咱们一处的……”


    王七年话说到一半,猛然意识到,他曾经的顶头上司,监察院一处的前主办朱各,此刻正端着茶杯,面无表情地坐在他对面,杯中的茶水甚至都不起一丝波澜。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笑容僵在脸上,赶忙闭上了嘴。


    朱各却放下了茶杯,青瓷杯底和木质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行了,那种假勤奋的领导,不就是在说我么。”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我承认,我就是那种人。”


    “我就是因为内心的不安,才用大量的工作麻痹自己。”


    “甚至直接住在了院里,把一处当成了家。”


    王七年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摆手,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颤动。


    “哎呀,哪里,哪里,朱大人您这说的是哪里话。”


    “谁不知道咱们监察院最厉害的就是咱们一处啊。”


    “咱们一处之前在朱大人的带领下,那办的案子……”


    范隐此时却抬手打断了王七年的奉承。


    “闲话之后再说,之后再说。”


    他的目光锐利,下巴朝窗外轻轻一扬,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那边,沈婉儿应该是已经行动了。”


    众人立刻转头,再次看向沈府门口。


    只见沈婉儿的贴身丫鬟小翠和一个小厮,神色慌张地从府门里冲了出来。


    那丫鬟提着裙角,脸色惨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着街头那间最大的药铺跑去,嘴里还喊着什么,只是离得太远听不真切。


    而那个小厮则更加慌不择路,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沈重马车离开的方向,拼命追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喊。


    “大人!大人留步!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街角巷尾,几个原本毫不起眼的普通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有了细微的动作。


    那个挑着担子卖糖葫芦的小贩,不着痕迹地将担子换了个肩膀。


    墙根下那个昏昏欲睡的乞丐,悄悄睁开了眼,浑浊的目光变得清明。


    一个卖花的妇人,转身对旁边的路人多说了两句话。


    这些伪装成小商贩、行人、乞丐的锦衣卫探子,用他们之间才懂的暗号,不易察觉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整个街道的平静,瞬间被打破了。


    随即,一个伪装成行人的锦衣卫,不着痕迹地转身,汇入人流,快步离开了。


    没过多久,那丫鬟便领着一个背着大药箱的老者,急匆匆地返回了沈府。


    又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碾压青石板的刺耳声响,由远及近。


    沈重的那辆马车,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冲了回来,拉车的马口吐白沫,浑身是汗。


    车还未停稳,车帘猛地被掀开。


    沈重甚至没等手下放下马凳,便直接从疾驰的马车上一跃而下。


    他身形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自家府门内冲了过去。


    茶楼上,范隐看着那道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将杯中最后一口茶饮尽。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哦了。”


    “沈重应该已经被沈婉儿拖住了。”


    “咱们的行动,也要开始了。”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