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小师姐
ps：所有的番外均改编自人物小传，之前闲着没事写的……
燕京，下雪了。
雪花打在练功服外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把围巾又紧了紧，将半张脸埋进去，只露出眼睛看路。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雪被照得发着柔和的白光，把胡同里的灰墙黑瓦都衬得温柔了些。
刚从武道馆出来，我浑身的骨头还带着训练后的酸胀。
妈妈总说，习武要从娃娃抓起。
人生不过三万天。
你的目标有且只有一个，在武道大赛中夺得第一。
因为你是我夏雨燕的女儿。
要在那些亲戚面前，给我争一口气！
从早上开始飘的雪，到这会儿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我踩上去，松软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觉得很好玩。
路过街角的小公园时，我脚步顿了顿。
隔着栏杆，能看到里面闹哄哄的一片。一群半大的孩子，穿着五颜六色的羽绒服，正围着个初具雏形的雪人忙得团团转。
有个小姑娘举着根胡萝卜跑，差点摔在雪地里，引得周围一阵笑。
雪沫子被他们踩得咯吱咯吱响，混着清脆的笑声，像一串被抖落的铃铛。
我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巾。
这种羡慕像细小的针，轻轻扎了一下心口。记忆里，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疯玩过了。
我的冬天……不，应该说我懂事起。
除了武道馆的木地板，就是家里的书桌。
妈妈说，娱乐是最没用的东西，只会消磨你的武道意志。
每当我问起：“为什么”的时候。
我都是为了你好，这句话像一道无形的箍，套在我每天的时间表上，分毫不差。
公园里又传来一阵欢呼，雪人终于堆好了，还被按上了两颗黑煤球眼睛。
我收回目光，吸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拐进回家必经的那条窄巷时，眼角余光瞥见个奇怪的东西。
巷子深处，好像有个巨大的白色影子在动。
我愣了愣。
这巷子很窄，平时也就够两个人并排走，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东西？
好奇心压过了回家的急切，我放轻脚步，慢慢往里挪了挪。
雪光里。
那东西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竟然是一颗巨大的雪球，足有半人高，正被一点点往前推。
而推着它的，是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穿着件深蓝色的连体羽绒服，像个圆滚滚的小熊。
正吭哧吭哧地用尽全力。
“嘿咻……嘿咻……”，男孩喘息。
雪球太大了，卡在巷子拐角，他推得满脸通红，呼出来的白气像小火车一样。
突然，他脚一滑，猛的摔在我面前的雪地上。
我后退一步。
他爬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雪，盯着大雪球看了许久。
而后挖掉大雪球的两边，很快就把大雪球推了出来。
“公园里有好多小朋友一起堆雪人，你怎么不去那边呢？”，我下意识询问，又指了指公园的方向。
他皱了皱鼻子，好像对这个问题很不屑：“那里不好。”
“为什么不好？”
“有好多大人啊，”他撇撇嘴，“一会儿说‘别把衣服弄脏了’，一会儿说‘雪人不能堆那么高会塌’，条条框框太多了。”他说着，又使劲推了一把雪球。
“在这里没人管，我们想堆多大就堆多大。”
“多自由啊。”
我怔了怔。这话听着有点耳熟，又有点陌生。
“可是……”
我下意识地开口，像在替谁辩解，“大人们也是为了你好啊。”
话一出口，心里就轻轻“咯噔”了一下。
妈妈常说这句话，在我想出去玩的时候，在我不想再练基本功的时候，在我对着窗外的雪发呆的时候。
小男孩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有的时候大人也不是全对的。”
他停下来，看着我，眼神清澈又认真，“有的大人只会一厢情愿，把自已的想法强加给孩子。”
他顿了顿，语气轻快起来：“我妈妈就不一样，她可好了。”
话音刚落，巷子另一头就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小宇，好了吗？”
我抬头看过去。
一个穿着米白色羽绒服的女人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小一点的雪球，脸上带着笑意。
她的羽绒服很蓬松，衬得她皮肤很白，雪花落在她发梢，像撒了点碎钻。
“妈妈！”小男孩立刻喊了一声，眼睛更亮了，“你看我堆的！”
女人走过来，蹲在他身边，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哇，小宇好厉害，堆了个这么大的雪球！”她举起怀里的小雪球。
“你看，雪人的肚皮和头都有了，我们回家叫爸爸和姥爷来看好不好？他们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好！”，小男孩用力点头。
母子俩的身影在雪巷里慢慢移动，女人的低语和男孩的笑声，像一首安静又温暖的歌。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转过巷口，消失在拐角。
手里的练功服外套被风吹得动了动，带着寒意贴在胳膊上。
我回过神来，裹紧外套转身往家走。
雪还在下，落在睫毛上，有点凉。
回到家，妈妈又开始数落我了。
——怎么回来这么晚，比平时到家迟了30秒，知不知道时间就是生命？
——要不以后跑步回来，还能锻炼身体。
——你看看大姨的女儿，人家黄月烟已经半步黄阶了，你连个厚石板都劈不开，不害臊吗？
——我也不想多说你，只希望你能听进去，好好争口气。
——我跟你说话听到了没有？哑巴吗？
许久后，机关枪似的数落才停了下来。
并不是因为妈妈说完了，而是有亲戚来走访了。
回到房间，我拿出《炼体基础诸论》摆在桌面上。
而后偷偷拿出藏在衣柜里的大罐子。
里面塞满了一颗颗纸做的小星星，各种颜色的都有。
过不了几天，就是爷爷的生辰。
这些小星星是我要送给爷爷礼物，里面每一颗星星我都写满了祝福。
如果说一年到头有哪些日子是快乐的，我会毫不犹豫说——跟爸爸回爷爷家的那些日子。
爷爷会给我各种好吃的，会带着我去走街串巷，去古董街陪他淘古董，去一些看过病的友人家里拜访。
有时，他会很骄傲的和认识的人介绍——这就是我孙女，漂亮吧？
然后跟他们说我学习成绩很不错，有班级前三呢，在家里会帮忙打扫卫生，说话有礼貌……是个很好的孩子
而妈妈在认识的人面前只会说——离我给她定的目标还差了远呢，不值一提。
或者说，她就是不努力，要是再多努力一点也不至于样样不精，连第一名都没拿过，不争气！
这时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有个脑袋探了进来。
是我的表弟。
他淌着鼻涕，直勾勾盯着我的罐子，双眼突然冒出了金光。
我意识到不对劲，正要把罐子藏起来。
他突然跑过来抓住了我的罐子，嗓门很大，说：
“我要玩！我要玩！”
我急忙推开他：“不行！这是我的！”
他没有练过武，轻易被我推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哭声吸引来了他妈妈。
同样，也把我妈妈吸引了过来。
了解完情况，妈妈沉着脸说：“我让你努力，你居然把心思放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要不是大过年，我真想骂你一顿。”
小姨抱着表弟说：“怡儿，你是姐姐，他是弟弟，你都这么大了，让一让你弟弟呗。”
我好委屈，这是我辛辛苦苦折的小星星啊。
“我……”
没等我说话，妈妈愤怒的抢过我怀里的罐子，塞到表弟怀里。
“这东西给你表弟了，不好好练武去叠星星，你对得起我吗？”
表弟看到满罐子的小星星，破涕为笑。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罐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表弟晃着罐头，看里面的星星上下摇动。
突然，他说想看流星雨，于是抱着罐头跑上楼顶
我急忙跟了上去。
于是，我看到他打开罐子，笑着捏起一把小星星撒向天空。
一边撒一边高兴的大喊：“下雨咯！是流星雨！”
我呆呆的看着漫天飘散的流星，内心涌起一股无力感。
等他玩腻了，随手将罐子丢在一旁蹦蹦跳跳回去了。
我失魂落魄，抱着罐子来到楼下。
捡起散落在雪地里湿漉漉的小星星，一颗一颗重新放回罐子里。
豆大的眼泪无声落下，我不敢哭出声音，我委屈极了。
昏黄的路灯下，没有人在意雪堆里的身影。
“喂，给你。”，这时耳畔传来声音。
我回过头，之前遇到的那个小男孩拿着一把小星星递给我。
“爸爸和妈妈去堆雪人了，没空管我，我路过这里就看到你在哭，所以就帮你捡了。”
“反正，可欣姐今年不回来，我也很无聊嘛。”
我声音哽咽：“谢谢。”
他蹲下身子帮我捡剩下的小星星。
路灯下，两道一大一小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直到许久以后交集在一起。
“我叫吴怡儿，你叫什么？”
男孩摆出一副动感超人的姿势，大笑：“你可以叫我……乐于助人的……”
这时小巷外传来男女的呼喊声。
男孩朝我挥了挥手，朝着巷子外的两道黑影飞奔而去。
也许，这就是我多年以后与他再次相遇，当他说出“要不我们私奔吧”，而我坚定相信他的原因吧……
啊啊啊啊啊啊！
小师弟，我才知道原来当初的那个男孩是你呀！
果然这就是缘分……请更加粗暴的对待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