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好久不见
雪夜大帝用尽最后的力气，“善待你的兄弟，善待你的臣民，不是万不得已，不要伤害他们。”
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侍立在病榻前的男子神色却平静无波，眼神深处不见分毫悲戚。
光影流转间，那温润如玉、略显成熟的“清河殿下”，竟如幻影般消散，显露出一位金发高挑、气质凛然的女子真容。
“结束了……”
千仞雪樱唇微启，一声低喃逸散在弥漫着药味与暮气的寝殿之中。
不错，在这位举国称颂的“完美太子”悉心“照料”下，雪夜大帝的生命，终究走到了尽头。
药过人的都知道，人在病逝之前，常有一段目不能视、口不能言的弥留之期。
此刻的雪夜大帝，仅存最后一缕气息，已然坠入那无声无光的浑噩之中。
千仞雪已经毫无忌惮。
雪星亲王因昔日邪魂师祸乱一事，雪夜大帝虽然明面上没有追究，但后来已经寻了个由头，剥夺了雪星王爵，将其终生圈禁于宗人府深处。
而四皇子雪崩，更被她以“陛下旨意”为名，派遣带队远赴，去观看那千道流天使军团的征伐“盛典”。
也就是说，纵有天大意外，天斗帝国皇位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也只能是“雪清河”。
“刺血，敲响国钟吧。”
“是，少主。”
她这十余年的卧底生涯，终究要结束了……
没有人能再阻挡她的脚步，如今只需要静静等待群臣集合，雪清河灵前即位，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夜色浓稠如墨，千仞雪信步踱出殿外，心头却莫名涌起一片茫然。
她当年到底为了什么才来天斗帝国，进行这个无趣的卧底游戏呢？
为了讨得那个女人的欢心么？
或许当初稚嫩的自己真的抱有这种想法，但现在更多的……是不甘心吧，不甘心呕心沥血、步步为营的窃国大计就此中断。
现在想想，真是愚蠢而又可笑啊！
但无论如何，现在应当想想以后的事了，
再浓于水的血脉亲情，也经不起经年累月的冷漠磋磨。
更何况，自己做得再好，那个冷血的女人也不会多给自己一分好脸色的……母女之情，对于自己，太奢侈了！
今后自己，大抵是会成神吧，包括爷爷在内的各个供奉都是这么认为的。
思绪飘忽间，千仞雪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那个绝美的身影。
如果有机会，她成神后应当会去找那位如今在大陆声名鹊起的少女吧，毕竟天使的后裔，可不会留下战败的耻辱，她要一雪前耻。
正规划着未来美好生活的千仞雪，却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触感，
气温下降的有些太快了，片片晶莹的雪花竟自墨色苍穹无声飘落。
千仞雪瞳孔猛缩，想到了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可能。
恰在此时，刺豚斗罗步履匆匆，神色凝重地回禀：
“启禀少主，大事不妙！宁风致与雪珂公主率部合围天斗城，七宝琉璃宗部属……已突入内城！”
千仞雪疾步登高远眺，只见城中火把如繁星密布，光点汇成洪流，分明是重兵调动的景象。
很显然，有人听到了国丧钟声响起，心怀不轨，竟私自调动了军队。
会是谁呢？
宁风致？雪珂？
都不可能！
他们没有“造反”的理由。
寝殿内忽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异响，千仞雪与刺豚斗罗瞬间警觉。
千仞雪身影一晃，霎时恢复雪清河的温润模样，疾步抢入殿中。
目光触及殿内那道熟悉又陌生的倩影，雪清河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但此时此刻，他可容不得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
“沐舟侯爵，根据天斗律法，外封贵族，无召不得私自回京。
你擅自返回天斗城，还潜入父皇的寝殿，欲意何为，莫非是要造反不成？”
沐舟眸光落在榻上那已然流尽生机的雪夜大帝身上，轻轻一叹，
“殿下误会了，我听说皇帝陛下遭遇武魂帝国刺客刺杀，顾不得繁文缛节，星夜疾驰而来，只为护驾……可惜，终究是迟了一步。”
雪清河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几年没见，沐舟还学会了睁眼说瞎话，雪夜明明死的很“寿终正寝”，哪有本分被刺杀的样子。
雪清河冷笑一声，“澜汐侯好大的本事，父皇驾崩之时，由本宫全程守候，寸步不离。你的意思，莫非怀疑本宫是刺客不成。”
不是怀疑，是肯定。
沐舟不再多言，皓腕轻抬。那奇特的树形印记骤然流转起磅礴而纯粹的生命神力，神辉熠熠。
与之相对的，雪清河，不，应该叫千仞雪眉心正中央，那枚象征着神圣传承的六翼天使烙印亦粲然显现，这是同属于神考者之间的共鸣。
一时间，二人都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神考痕迹。
沐舟唇畔漾起一丝清笑，“天使小姐，好久不见。”
眼见事情暴露，千仞雪索性也不再伪装，露出本来的真面目。
那双金眸望向沐舟，复杂难言——欣喜、幽怨、赞赏、恨意交织翻涌，最终却为沐舟那从容不迫的“先礼后兵”所触动，化作一声同样平静的回应：
“好久……不见。”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沐舟真的无声无息地返回了天斗城，并且同样得到了一位神明的眷顾，顺道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这么一看，此人分明是有备而来！
“你是什么时候，识破了我的伪装？”千仞雪声音微沉，带着探究。
“天使小姐是指……雪清河这个身份么？”沐舟明明在笑，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千仞雪没由得心中一寒，
“早在古雷城，你我‘携手’清缴邪魂师之时，我就已经有所猜测了。
武魂殿少主的功劳，最后为什么会落到天斗帝国皇子身上呢？这显然不符合道理吧。”
千仞雪突然沉默了，莫非……真是自己思虑未周，留下了如此致命的破绽？
“那城外宁风致与雪珂麾下的大军，也是你引来的？”千仞雪金眸微眯，语中寒意凛然。
沐舟不置可否，“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