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不知羞耻的东西
“我呸!当初是我瞎了眼!就你这种货色,给我弟弟提鞋我都嫌磕碜!”陆根花也彻底撕破脸,积压已久的怒火喷涌而出。\如^闻·罔. -已¨发~布!蕞-芯\彰·结^
两人越骂越凶,唾沫横飞,从互相指责迅速升级为肢体冲突。王小翠扑上去就抓陆根花的头发,陆根花也不甘示弱,揪住王小翠的花裙子就撕扯。一时间,屋里鸡飞狗跳,尖叫怒骂声混作一团。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这是干啥呢?!”正巧张大勇来找陆向东商量案子,一推门就撞见两人干架,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赶紧冲上去,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女人分开。看着陆根花凌乱的头发和王小翠被撕破的裙摆,张大勇头皮发麻,想到自己当初还劝过陆向东考虑王小翠,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怕不已。
“大勇!快!快去局里把东子给我叫回来!反了天了!这家里待不下去了!”陆根花披头散发,气得直喘粗气。
张大勇喊人把陆向东叫了回来。
陆向东站在门口,看着满屋狼藉,再看两人披头散发,脸色阴沉得可怕,眉宇间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疲惫。
“说!到底怎么回事?!”陆向东忍不住怒吼道。
这一声质问,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陆根花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和后怕而尖利颤抖:“东子!你问她!问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好心好意给她报夜校,想着让她学点文化,将来也好找个体面活儿!学费交了,书也买了!可她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又没去上课,在家嗑瓜子听戏!我说了她两句,让她珍惜机会,别浪费钱!你猜她说什么?!”
陆根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陆向东脸上:“她竟然说:‘我救了向东哥的命,他给我花点钱怎么了?’这还不算!她居然……居然恬不知耻地说什么‘等我跟向东哥结了婚,我就是大队长夫人了,还用得着学什么习?在家享清福就行了!’听听!东子你听听!这是个正经姑娘能说出来的话吗?不上进!不要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就凭你也配得上我弟弟?!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陆根花的话像刀子一样,每一句都戳在王小翠心上。-6′妖`墈*书,旺- ?冕^费-越^犊?
她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嘶哑尖锐地尖叫反驳:“陆根花!你个老虔婆!你放屁!明明是你说话不算话!当初是谁拍着胸脯跟我说,我跟向东哥是天定的缘分?!是谁说只要我耐心守着,向东哥肯定会喜欢上我?!是谁亲口答应要撮合我们的?!现在你看不上我了?你变卦了?!你才是不要脸!说话跟放屁一样!”
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死死瞪着陆根花,又转向脸色铁青的陆向东,声音带着哭腔和疯狂的执念:“再说!我救了向东哥的命!这是天大的恩情!没有我和我爹,向东哥早没命了!我救了他的命,跟他结婚怎么了?!天经地义!你们陆家想赖账吗?!忘恩负义!”
张大勇站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女人像斗鸡一样互相撕咬谩骂,每一句都直戳对方最痛处。他想起自己当初还劝过陆向东“王小翠朴实,可以考虑”,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后怕和尴尬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够了!”陆向东猛地一声暴喝,先看向陆根花,声音冰冷:“大姐!你当初那些糊涂话,就是今天这场闹剧的祸根!你把人当什么?可以随意摆弄的物件吗?!”接着,他转向眼神依旧疯狂偏执的王小翠,声音更是冷得掉冰渣。
“王小翠!救命之恩,我陆向东铭记于心,涌泉相报!但这恩情,不是你用来要挟、捆绑、甚至妄想玷污我人生的筹码!婚姻是两情相悦,不是交易,更不是挟恩图报的工具!你救我,我感激,但这绝不意味着我陆向东这个人、我的感情、我的婚姻,就成了你的战利品!你的想法,让我觉得恶心!”
陆向东的话,字字如刀,彻底撕碎了王小翠用救命之恩编织的最后幻想。?s.y!w′x¢s¨.!c!o+m-她呆呆地看着陆向东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个她一心想要攀附的男人。巨大的羞辱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混着额头的血水,无声地往下淌。
陆根花见弟弟发了狠话,瞪了王小翠一眼,冷声道:“这尊瘟神我们供不起!打电话!现在就打电话给她爹!让老王头赶紧来把他这丢人现眼的闺女领走!我们陆家管不了!”
一听要给她爹打电话,王小翠彻底慌了神。她知道老爹要是来了,肯定二话不说就把她捆回山里,她好不容易才攀上的城里梦就彻底碎了!绝望和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
“你敢!你打电话我就撞死在这里!”王小翠尖叫一声,像头发疯的母牛,,环顾四周,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竟真的朝着坚硬的墙壁一头狠狠撞了过去!
“砰!”一声闷响!
陆根花吓得尖叫,陆向东和张大勇也吓了一跳。
王小翠的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额头上瞬间鼓起一个鸡蛋大的青紫包块,鲜血顺着额角汩汩流下,触目惊心。
“小翠!”张大勇吓得魂飞魄散。
“天杀的!真撞啊!”陆根花也吓得腿都软了。
“快!送医院!”陆向东当机立断,声音都变了调。他和张大勇小心翼翼地抬起昏迷的王小翠,陆根花也六神无主地跟在后面。
吉普车一路风驰电掣冲向医院。陆向东紧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王小翠这个救命恩人,如今真真切切地,成了一个甩不掉、又极端危险的大麻烦。
医院走廊,陆根花焦急的走来走去,“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得给老王头打电话接他姑娘回去,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事的!”
陆向东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张大勇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道:“向东,我觉得大姐说的对,再留下去得出事。还是给老王头打个电话吧。这王小翠犯浑,老王头看着倒是通情达理,应该能理解你的难处。哎,这姑娘怎么就变成这混不吝了,当时挺好一姑娘,这变化也太大了!”
陆向东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闹成这样,以后指不定还要做出什么无法收拾的局面。他从口袋拿出老王头留的大队电话,让他尽快来城里一趟。
医院电话亭。
电话铃声响起,陆向东深吸一口气,拿起听筒。电话那头传来老王头有些拘谨又带着期盼的声音:“喂?是……是陆队长吗?”
“王大叔,是我。”陆向东的声音尽量平稳,“您身体还好吧?”
“好,好着哩!陆队长,你打电话来……是不是小翠那丫头……”老王头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陆向东顿了顿,实在难以启齿,只能含糊道:“王大叔,您……方便的话,能不能尽快来龙川一趟?最好……明天就能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老王头的心猛地一沉。他了解自己的女儿,也了解陆向东的为人。如果不是出了大事、难以解决的大事,陆队长绝不会用这种语气让他尽快过去。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不敢多问,怕浪费电话费,也怕听到更坏的消息,只能连声应道:“中!中!俺……俺明天一早就动身!肯定到!”
挂了电话,老王头坐立难安。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缠绕着他。他再也等不到明天了。胡乱扒拉了几口冷饭,换上自己最体面、却也洗得发白的一身旧衣裳,锁好蜂场那间简陋小屋的门,揣上仅有的几块钱,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往山下赶,搭上了最后一班开往县城的拖拉机,又从县城辗转搭车,一路颠簸,终于在当天深夜,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龙川。
他记得陆向东家的地址,是龙川市公安局的家属院。循着记忆找到陆家,陆家大门紧闭,里面没有灯光。王老头不敢敲门打扰,更怕女儿就在里面听见动静闹起来。
他佝偻着背,默默地蹲在陆家门口的墙角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只有浑浊的眼睛里盛满了焦虑和担忧。初秋的夜风带着寒意,吹透了他单薄的衣裳,他却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路上传来脚步声。是张大勇回来取东西。他刚走到门口,就被墙角那个蜷缩的身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失声道:“王……王大叔?!您……您怎么今天就来了?!”他记得向东是让他明天来的。
老王头闻声,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猛地站起来,腿脚因为蹲太久而麻木,踉跄了一下。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焦急,声音沙哑:“大勇同志,俺……俺心里不踏实,电话里陆队长语气不对,俺怕有事,就……就赶来了。”他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张大勇,带着卑微的祈求,“是不是……是不是小翠那混账东西……闯祸了?她……她惹啥事了?”
张大勇看着老人布满风霜、充满恐惧和自责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叹了口气,打开门:“大叔,您先进屋,喝口水,慢慢说。”
进了屋,张大勇给老王头倒了杯热水。老人粗糙的双手捧着搪瓷缸,却一口也喝不下,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张大勇。
张大勇斟酌着语句,尽量委婉,但还是将王小翠在城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人:逃课、贪图享受、与陆根花争吵打架时口出狂言要当“大队长夫人”、被陆根花说要送回山里时竟以头撞墙……
随着张大勇的讲述,王老头捧着搪瓷缸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水洒出来烫了手也毫无知觉。
他的脸色由黄转白,又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震惊,继而燃起熊熊的怒火和巨大的羞耻。
“混账!孽障!不知羞耻的东西!”老王头猛地将搪瓷缸重重顿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他气得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猛地站起来,因为愤怒和羞辱,腰背似乎更佝偻了,“丢人!丢人现眼啊!俺……俺这就去打死这个孽女!”说着就要往门外冲,布满老茧的手攥成了拳头。
张大勇吓了一跳,赶紧拦住他:“大叔!大叔您消消气!使不得啊!她头上还有伤呢!您见了面千万不能发火,要好好劝!好好说!不能再刺激她了!”
老王头被张大勇死死拉住,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老泪在布满沟壑的脸上纵横。
他死死咬着牙关,颓然地垂下头,哑声道:“俺……俺知道了。带,带俺去见小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