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和解
“那是我妈！”顾十堰猛地揪住顾时野的衣领，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暴怒，“你知不知道这些照片要是被父亲看见会有什么后果？顾时野，我说过我不会让她伤害你，但同样——我妈也是我的底线！我绝不准许任何人伤害她！”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也是最后一次！”
顾时野被他抵在墙上，衣领勒得呼吸微窒。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顾十堰对自己露出如此狠厉的神情。空气凝固了半晌，顾时野眼底的锐气渐渐收敛，化作一丝复杂的妥协。
“好。”他吐出一个字，声音有些沙哑，“我信你这一次。也给你一次……弥补的机会。”
他抬手，慢慢掰开顾十堰紧绷的手指，转身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密封的胶卷袋，递了过去。“底片在这里。你去警告柳文慧，私底下那些小动作，到此为止。”他顿了顿，眼神恢复了几分惯有的冷峭，“否则，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顾十堰接过底片，紧紧攥在手心，指节泛白。他重重的拍了拍顾时野的肩头，语气沉重：“我保证，不会再让她伤害你。”
危机暂缓，顾时野揉了揉肩膀，思绪转到另一件事上。既然照片暴露，那唐诗瑶……
“柳文慧把唐诗瑶怎么样了？”他问道，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
顾十堰脸色沉了沉：“人没受伤。但她……把她扒光了扔在闹市。”他闭了闭眼，带着一丝不忍，“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跟要了她的命没什么区别。现在还不知道唐家那边会不会报警。”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这件事必须压下去。我会亲自登门拜访唐家，尽量把事情化解。无论如何，不能让它继续发酵。”
“舆论方面，”顾十堰看向顾时野，眼神恢复了商人的冷静与决断，“你负责处理干净。我不希望在任何报纸或新闻上看到相关的一个字。必须把影响降到最低。”
顾时野点了点头，明白这件事关乎的不仅是个人恩怨，更牵扯到整个顾氏的声誉。
那一夜，对唐诗瑶而言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她蜷缩在床上，眼睛又红又肿，一闭上眼，耳边就是布料撕裂的刺耳声响，眼前就是那些围观者指指点点的、充满讥笑与猎奇的目光。
那些声音和画面反复凌迟着她仅存的自尊。经过这一遭，她心里那些攀附权贵、嫁入豪门的幻想彻底破灭，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恐惧。
她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只想过回普通人的平静日子，离那些她根本招惹不起的权势远远的。
杨柳红在女儿床边守了一夜，软硬兼施，想问出幕后黑手，可唐诗瑶只是反复哭着说“惹不起”，别的什么都不肯透露。
杨柳红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和窝囊气无处发泄，天刚蒙蒙亮，她就冲到院子西北角那间低矮的小屋里，将还在昏睡的唐志伟粗暴地拖到地上。
“你还有脸睡？真是个老不死的东西，在哪儿你都能睡得着！”
“没本事的狗男人，不能挣钱还要拖累人，你说你还活着干什么？啊，怎么不去死呢！”
唐志伟颤抖着手抱住头，呜呜咽咽的哭着。他真是冤枉啊，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拖出来一顿打。
他知道肯定是这娘俩又遇上了什么糟心事儿，这是拿自己出气呢？
有那么一瞬，他想起了年幼时的唐蜜，她那么乖巧的睡在杂物间，自己喝完酒不顺心了也是这样把她扯出来一顿打。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他半边身子都是麻木的，其实那些拳脚落在身上也没有多疼。突然他就不挣扎了，只是楞楞的看着杨柳红。
“你看着我干什么？”杨柳红踹了他一脚，“怎么不躲了？真是个狗东西！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好歹还能看门叫两声呢，你能干啥？”
说着就对着他那不能动弹的身子又是一通踢打，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把唐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仿佛所有的厄运都是这个瘫在床上的男人带来的。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歇斯底里的发泄。
杨柳红心头火起，气势汹汹地拉开门，刚想破口大骂，却在看清门外来人时，气势瞬间矮了半截，心里咯噔一下。
门外站着的年轻男人衣着考究，气质沉稳，身后还跟着一个像是随从的人，虽不言不语，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杨柳红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你……你找谁？想干什么？”
“杨女士，您好，我姓顾，顾十堰。有些要紧事想跟您和唐小姐商量，在外面谈不太方便。”顾十堰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唐志伟呻吟的声音传来，杨柳红讪笑着让两人等一下，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他拖拽回小屋里。又殷勤的请两人进门，“哎，好，好，您请进，快请进。”
顾十堰简单自我介绍后，杨柳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就是当初女儿心心念念、甚至柳文慧想安排去做“金丝雀”的那位顾家大少爷呀！
她偷偷打量着，这人模样确实周正，家世自不必说，难得的是言谈举止还挺和气，比之前在舞剧院门口见过的那个气势逼人的顾时野要好接近得多。
她心里打着鼓，小心翼翼地问：“顾先生，我女儿诗瑶……她是在您弟弟顾时野的公司做助理，您今天来是……？”
顾十堰微微颔首，直接表明了来意：“是的。关于诗瑶小姐昨晚的遭遇，我感到非常遗憾。我想亲自看看她，表达我的歉意，并就后续如何妥善处理，跟你们商量一下。”
杨柳红一听这话，心里立刻明白了八九分——女儿出事，果然跟顾家脱不了干系！
看对方这态度，是想来和解的。她深知自己母女势单力薄，既然对方给了台阶，自己绝不能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连忙堆起笑脸：“顾先生您太客气了，还亲自跑一趟。您稍坐，我……我去问问诗瑶，看看她方不方便。”
她快步走进里屋，压低声音对裹在被子里的女儿说：“瑶瑶，顾十堰来了，说想看看你，跟你谈谈。妈看他们的样子像是想和解，咱们……见见？”
被子下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良久，传来唐诗瑶沙哑而疲惫的声音：“见吧。我也正好跟他说清楚……我以后，再也不会招惹他们顾家了……只求他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心如死灰的妥协。
杨柳红搀扶着女儿从里屋慢慢走出来。
一夜之间，唐诗瑶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脸色惨白，眼神涣散，走路都有些不稳。当她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顾十堰时，瞳孔猛地一缩，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住了她。
她挣脱开母亲的手，腿一软，扑通一声就直挺挺地跪倒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
“顾先生……顾大少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她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接近顾家，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求求您，高抬贵手，给我们娘俩留一条活路吧！求求您了！”
她一边哭求，一边下意识地想要磕头，被身旁同样吓得脸色发白的杨柳红死死拉住。
杨柳红也战战兢兢地看着顾十堰，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求情的话，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只是紧紧抱着女儿发抖的肩膀。
顾十堰看着眼前这凄惨的一幕，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身后如同影子般的阿昌。
阿昌会意，上前一步，声音平板无波，却带着清晰的警告意味，将事情挑明：“唐小姐，你的行为给顾家的声誉带来了极大的风险和困扰。按照常理，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你。”
他顿了顿，看着地上抖得更厉害的唐诗瑶，继续道：“不过，十堰少爷念在你年轻，或许是一时糊涂，这次决定不予追究。但有一个条件——从今往后，请你彻底消失在顾家所有人的视线之内。任何场合，任何时间，都不准再出现。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我答应！我答应！”唐诗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用力点头，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我发誓！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任何顾家人面前！我躲得远远的！我保证！”
顾十堰这时才微微动了一下，他从随身的手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了旁边的旧木桌上，发出了沉甸甸的声响。
“这里是五千块钱。”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算是对你昨晚受到惊吓的一点补偿。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希望，”他目光扫过唐诗瑶和杨柳红，“你们能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在外面乱说，更不要动任何报警的念头。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那没说出口的威胁比任何狠话都更有分量。
“不敢！我们绝对不敢报警！也不会乱说的！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唐诗瑶惊恐地连连摆手摇头，看都不敢看那叠钱，仿佛那是烫手的山芋。
顾十堰不再多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便带着阿昌转身离开了。
门被轻轻关上，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二人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