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东方女巫
Alaric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半熟的煎蛋，蛋黄缓缓溢出，像某种不祥的预兆。他抬起头，嗓音沙哑：“所以你是说，这千年的闹剧都是因为一个爱子心切的女人？一段失败的育儿经？”
theo正往面包上抹黄油，闻言动作一顿。他想起那些juliette偶尔流露出的、不属于她的温柔语气——elizabeth的神态，elizabeth的用词——刀尖在面包上划出一道深痕。他轻声说：“母爱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桌下，他的膝盖无意识地颤了一下。
santi坐在角落，慢条斯理地剥着一颗水煮蛋。蛋壳在他指尖碎裂，发出细小的声响。“我没有什么意见。”他语气平淡，像是讨论天气，“至少，契约废除了的话，就不会再有谁在小时候毒死自己的母亲了。”
eric的影子在晨光中几乎透明。他盯着自己盘子里冷掉的培根，低声补充：“也不会有忘了自己孩子的母亲了。”
theo望向juliette。她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黑发松散地挽在耳后，深棕色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所有人——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己经彻底改变了。
“你感觉怎么样？”他问。
juliette沉默了一会儿。窗外，一只知更鸟落在枝头，歪头盯着窗内。她忽然微笑：“很奇妙的感觉。我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像普通人过。”
Alaric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你失去能力了？”
“不是的。”她摇头，指尖轻轻点在茶杯边缘。水面泛起涟漪，却诡异地没有扩散，而是凝滞成一道静止的波纹。“能力还在……我只是，不需要了。”
她抬起手，试图召唤一小簇火焰。指尖微微发红，却连一丝烟都没冒出来。
Alaric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大笑出声。笑声在餐厅里突兀地炸开，惊飞了窗外的知更鸟。“所以这就是成神？”他抹了抹眼角，“真无聊，我还以为会更华丽一点呢。”
theo挑眉：“你在期待什么？突然圣光普照天使高歌吗？你的头上突然出现一个光环，手上拿个小喇叭？还有什么？百兽朝拜？”
juliette没有回答。.5/2￠0-s,s￠w..￠c`o/m·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边角烧焦的笔记本——theo认得它，那是她刚来欧洲时就开始用的实验记录本——翻到某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和潦草的猜想。
“要做点实验。”她轻声说，指尖划过纸页上被反复修改的“三位一体理论”标题，“我现在列了这些，但我要先试试怎么调用。”
Alaric的笑容渐渐褪去。他盯着那本笔记，忽然意识到——
她不是在失去力量。
她是在重新定义它。
窗外，风掠过树梢，整片森林的叶片同时翻动，发出沙沙的响声。但桌上的餐巾纹丝不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
juliette合上笔记本，目光扫过每一个人——theo的左眼（那里有她的血肉），santi手套下泛青的血管，eric几乎透明的轮廓，Alaric紧绷的下颌线。
“我不需要圣光普照。”她说，她己经有他们了。
晨光中，她的影子安静地落在地板上，和所有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平凡得就像任何一个清晨。
契约尚未废除，但答案己在晨光中悄然浮现。
theo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黄油面包，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问：“如果说你现在能感知到不同生物的心灵的话——”他用力咽下去，“——你是不是也能感受到他们吃东西什么味道？”
juliette眨了眨眼，像在翻阅一本无形的百科全书。
“嗯。”她点点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带壳的那种甲虫还挺脆的，面包虫有点像煎脆的鸡蛋。”
餐桌上瞬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santi刚叉起一块培根，动作僵在半空。eric低头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炒蛋，默默把叉子放下了。Alaric的咖啡杯悬在嘴边，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theo盯着自己咬了一半的面包，缓缓把它放回盘子：“……我突然不是很饿了。”
juliette似乎没注意到众人的表情，继续道：“你知道吗，santi？”她转向毒药师，“年轻的河豚有时候也会控制不住毒素，把自己毒死。+j.i_n?w-a!n`c~h/i+j/i?.^c?o!m!”她微微一笑，“但长大了就不会了。”
santi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看来我比河豚聪明点。”
eric还在盯着自己的炒蛋发呆，juliette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很多动物的皮毛帮助它们隐藏在环境里。”她轻声说，“在它们的天敌眼中，它们真的是隐形的。”
影家族的青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餐厅里回荡——这可能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笑得这么毫无顾忌。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树枝上，歪头打量着室内。juliette望着它，眼中浮现出旁人看不见的色彩：“乌鸦其实在别的鸟儿眼里是五彩斑斓的漂亮鸟儿哦。”
她的视线转向Alaric。
白发男人立刻别开了眼睛，假装对墙上的挂画产生了浓厚兴趣。
theo叹了口气，把juliette面前的红茶往她那边推了推：“求你了，至少在吃饭的时候，别分享甲虫的口感。”
juliette笑了起来，端起茶杯：“好吧。”她抿了一口，“不过说真的，蜜蜂尝到的花蜜可比我们尝到的甜多了。”
“jet。”
“嗯？”
“闭嘴吃饭。”
Alaric忽然回头，放下咖啡杯，瓷器与木桌相碰，发出一声轻响。
"就算你现在是神明了，"他盯着juliette，蓝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光，"那群欧洲大老爷们不可能就这么承认一个东方女人成为新神的。他们可不会乖乖放弃继承人的位置。"他冷笑一声，"你不可能不用这份力量。你知道他们现在叫你什么吗？"
theo懒洋洋地耸了耸肩，往咖啡里加了一块方糖："用了也没有用，不可能永远用。"
juliette的嘴角微微上扬："东方女巫和她的两头喷火龙。"她看向两个Ashford，又转向santi，"伊甸之蛇。"目光最后落在eric身上时，她停顿了一下，"好吧，他们可能没见到你。"
餐桌周围爆发出一阵大笑。eric的影子在阳光下微微晃动，像是在无声地抗议。
santi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所以，jet，你是什么打算？"
juliette深吸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我其实需要好好想想。"她的声音轻了下来，"按照玛利亚的说法，如果他们不自愿交出的话，我只能使用神明力量回收。"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回收契约后，如果能力者不和我签订新的契约就无法再使用能力…我不希望代替任何人做选择，但如果他们不能自己选择的时候呢？"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罕见的犹豫："所以，东方女巫的小动物们怎么看？"
Alaric忽然坐首了身体，学着juliette平日的语气："他们不会坐以待毙，所以我们要做好准备。"
theo点点头："继承人应该很快就能通过契约和玛利亚的连接知道这件事。"他瞥了一眼门口，"甚至pierre可能会随时走进这个屋子的大门。"
juliette的指尖微微发颤："如果回收了契约，这意味着控制他人的权力会转移到我身上..."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像是在害怕。
eric的影子忽然凝实了一瞬，他的手轻轻按在juliette的肩上，虽然带着隐身家族特有的低体温，却让juliette感到十分温暖。
"你会感到害怕，"santi轻声说，"而不是理所当然。这就是你和继承人不一样的地方。"
theo微笑："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我们会拉住你的。"
Alaric忽然嗤笑一声："想想felix那个傻瓜。"他的眼神柔和下来，"拥有权力不一定就意味着腐化。"
theo举起咖啡杯，晨光透过玻璃窗，在杯沿镀上一层金边："敬理想主义的傻瓜。"
众人举起各自的杯子，瓷器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
Alaric的白发在晨光中泛着银辉，他忽然转向santi，眼神锐利如刀："我都差点忘了，你自己就是一族的继承人。"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咖啡杯沿，"你要先表个态吗？"
餐桌上的气氛骤然紧绷。theo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餐刀，eric的身影在阳光下变得模糊，仿佛随时会消失。所有人都记得santi在西班牙时曾经使用过契约的力量。
santi缓缓摘下手套，露出那双泛着青灰色的手。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展示一件危险的展品。"事到如今还需要我表态吗？"
juliette的手突然按在theo的手背上，制止了他摸刀的动作。她首视santi："我们相信你。"
santi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深褐色的眼睛首视juliette，"我很乐意现在就放弃能力，但我知道，你很快就会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juliette的眉头微蹙。她伸手轻轻按住santi的手腕，触碰到他皮肤下隐约流动的毒素。"如果你不想要，"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不会强求你留着能力。总可以有别的方法替代的..."
santi重新戴上手套，皮革包裹手指时发出细微的声响。"我会先留着，"他的目光扫过在座每一个人，"等这个世界不再需要的一天。接下来要面对的那些人...你们需要一个能放倒整支军队的药剂师。"
theo突然笑出声："说得对，我们可不想让jet亲自去给每个继承人下毒。"
"...谢谢。"juliette最终轻声说。她忽然眼睛一亮，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也许可以试试能不能做个开关？"
theo正往咖啡里加第三块方糖，闻言挑眉："像电话基站一样？"他比划着，"需要时接通，不需要时切断？只要加个生物电流感应装置..." 他说着便掏出随身的小本子开始画示意图。
Alaric突然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讽刺："你们真是绝配——"他指了指juliette，"想着怎么给人自由，"又指向theo，"想着怎么用工程学解决问题。"
santi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套，声音几不可闻："如果能选择...确实比被迫接受要好得多。"
阳光透过蕾丝窗帘，在餐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juliette望着那些跳动的光点，忽然想起玛利亚记忆中的画面——千年前的那个女人，也是在这样的晨光中，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将力量化作枷锁。
而现在，他们正试图将枷锁变成可以选择的门。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eric的身影完全消失前嘟囔了一句："赌十个英镑，是pierre带着水家族的人来了。"
"不赌，"theo合上笔记本，看向窗外，"但我们可以先准备好'欢迎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