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调查员

[1939年,尼斯港,春]

hans werner站在港口边的咖啡馆二楼,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目光落在码头边那个兴奋过头的女孩身上。¨k`e/n`k′a*n*s+h·u′.¢c¢o^m/

mary Aurelie de montclair——他花了两周,昨晚才从酒保口中套出了她的全名——正手舞足蹈地向几个明显不耐烦的随从讲述着什么。她的声音清脆,带着贵族小姐特有的那种抑扬顿挫,即使隔着一段距离,hans也能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枷锁”、“神明”、“juliette”。

自从去年冬天以来,这个女孩就像被某种狂热的信仰点燃了一样,西处宣扬着这些词汇。hans并不意外。他递交的那份关于边境目击报告——描述一个东方女人如何让一整支巡逻队忘记他们曾见过她——为他赢得了晋升。

晋升后的铜质徽章在口袋里沉甸甸的,但他从不在意这些虚名,他真正在乎的是权限,是那些被封锁的档案、那些被禁止的调查方向:1923年慕尼黑那些诡异打转的暴徒,1934年柏林郊外秘密监狱里消失的囚犯,还有去年慕尼黑北区整支巡逻队突然失神的记录。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海面。去年在慕尼黑,他亲眼目睹一个白发男人——theodore Ashford——在浓雾中带着十几个电家族成员凭空消失。最诡异的是,他在调阅一战档案时,发现这个人在1917年的战报里就出现过。二十多年过去,照片里的人却丝毫未变。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 hans的指节轻轻敲打着铁栏杆,思绪翻涌。

他想起那个冰家族的俄国人,那个主动与党卫军合作的“盟友”。那家伙明明是个流亡者,却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普通人类只是蝼蚁。+8`6*z?h_o′n¨g·.-c!o*m,hans厌恶那种眼神,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些超能力者的情报价值极高。

而现在,这个女孩,mary,似乎知道得比档案更多。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药盒,指尖触到那几片神经阻断剂的轮廓。这是他从党卫军那里学来的小技巧,一种能短暂隔绝精神暗示的药物,配方源自他们对读心家族囚犯的“研究”。hans并不喜欢那些手段,但他必须承认,它们有效。

电家族和读心家族的囚犯曾透露过契约的存在——一种遗传性的精神枷锁,能让超能力者服从于家族继承人的意志。hans不确定mary是否受契约影响,但他不能冒险。如果她想说真话,那最好是在他的控制下说。

他观察着她的护卫——两个穿着便装的壮汉,明显是水家族的人,神情疲惫,显然己经受够了这位大小姐的喋喋不休。但他们不敢打断她,甚至不敢流露出明显的不耐烦。典型的贵族随从,hans想。他们不敢违逆她,但也不会真正在意她说了什么。

他需要一个独处的机会。

hans掐灭了根本没点燃的烟,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轻轻弹起,又接住。

计划很简单。

他只需要让mary的护卫暂时分心,然后以一个无害的、好奇的陌生人身份接近她。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带,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时候去听听这位大小姐的故事了。

hans将神经阻断剂压在舌下,任由苦涩的药粉缓慢溶解。药效会在十分钟内起效,足够他应付任何意外的精神干扰。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确保自己看起来像个无害的观光客——亚麻西装、软呢帽、一本翻旧的旅行手册。,8!6′k?a·n^s?h?u·.¨n-e*t+他不需要伪装成贵族,那样太刻意了。他只需要看起来像个对超自然现象感兴趣的学者,一个恰好路过、被她的热情吸引的普通人。

mary正站在码头边,对着海风比划着什么,她的两名护卫站在几步之外,神情疲惫。hans注意到其中一人揉了揉太阳穴——机会来了。

他缓步走向码头边缘的冰淇淋摊,故意排在那两名护卫前面。当轮到他时,他刻意用蹩脚的法语点单,然后“不小心”将硬币撒了一地。

“pardon, messieurs…(对不起,先生……)” 他歉意地笑了笑,弯腰去捡。

护卫们不耐烦地让开,其中一人甚至翻了个白眼。hans的动作很慢,确保他们彻底失去耐心。果然,当他终于站起身时,两人己经走到几步外抽烟,目光漫不经心地扫向海面——他们放松了警惕。

hans拿着冰淇淋,自然地走向mary。她正对着海浪自言自语,手指在空中划出弧线,仿佛在描绘某种无形的力量。

“excusez-moi, mademoiselle(不好意思,小姐),” 他温和地打断她,递出冰淇淋,“您看起来需要这个降温。”

mary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oh! merci!(啊!谢谢!)” 她接过甜筒,眼睛亮晶晶的,“您真贴心!”

hans耸耸肩,故作随意:“只是觉得您讲得太投入了,连太阳晒红了脸都没注意。”

“我在讲很重要的事!” 她压低声音,凑近一步,“您知道吗?枷锁就要被打破了!”

hans装作困惑:“枷锁?”

“契约!” 她激动地抓住他的袖子,“那些控制我们的东西!juliette会解放所有人!”

hans微微眯眼——她果然知道内情。 但他不能表现得太急切。

“juliette?” 他轻声重复,“听起来像位革命家。”

mary咯咯笑起来:“比那更伟大!她是——”

“mademoiselle mary!(mary小姐!)” 护卫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其中一人快步走近,警惕地扫了hans一眼,“该回去了。”

mary撅起嘴:“再五分钟!”

hans适时地后退一步,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我似乎打扰了您的行程。”

“不!您没有!” 她急切地说,然后压低声音,“明天下午三点,老城区的书店。”

护卫己经不耐烦地抓住她的手臂。mary朝hans眨了眨眼,随即被带走了。

hans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舔了一口融化的冰淇淋。

计划成功了。

现在,他只需要等明天,看看这位大小姐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hans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达,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书店二楼安静得近乎沉闷,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点了一杯咖啡,慢悠悠地翻着一本无关紧要的游记,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楼梯间的脚步声。

mary出现时,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鸟。她今天没带护卫,只戴了一顶宽檐草帽,帽檐下那双蓝眼睛闪闪发亮。

“你真的来了!”她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

hans合上书,微笑:“您似乎很意外。”

“因为其他人总是敷衍我。”她拉开椅子坐下,手指不安分地敲打着桌面,“他们假装在听,其实根本不在乎我在说什么。”

“而我在乎。”hans轻轻推过一杯早己点好的热巧克力,“所以,继续您昨天的话题?”

mary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俯身向前,声音压得更低:“juliette的意识可以融入万物——树木、风、甚至石头!”

hans的笔尖在笔记本上微微一顿,但面上不露分毫:“听起来像某种……泛神论?”

“不,是真实的!”她急切地说,“只是……在情绪太强烈的地方,她会受影响。就像收音机遇到干扰,您明白吗?”

hans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如果有人在狂欢节上找她治病,效果会打折扣?”

“exactly!” mary打了个响指,“去年马赛的庆典上,她甚至短暂‘消失’了一会儿——她说自己‘被噪音冲散了’。”

hans的钢笔在纸上沙沙记录,语气依然随意:“这能力听起来负担很重。”

“但她从不抱怨。” mary的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杯沿,“她说这是‘倾听世界的代价’……”

突然,她瞥见怀表上的时间,猛地站起来:“糟了,我该回去了!”

hans起身,彬彬有礼地为她拉开椅子:“感谢您的分享,这比任何哲学书都精彩。”

mary的脸颊泛起红晕:“您……您下周还在这儿吗?”

“如果您愿意继续赐教。”

她灿烂一笑,转身跑下楼,草帽上的丝带在阳光里划出一道金线。

hans缓缓坐回座位,凝视着笔记本上的关键词:

「意识融合」「情绪干扰」「噪音=弱点」

他合上本子,啜了一口早己冷掉的咖啡。

计划,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