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正式晚宴 其二
奶油松露浓汤被摆上桌时,西奥多娴熟地拿起最外侧的汤勺,这个动作让伊格内修斯的眉毛微微扬起。
其他火家族成员也交换着惊讶的眼神,只有伊莎贝拉和帕西瓦尔神色如常——
他们知道西奥多在与朱丽叶特、帕西瓦尔同窗时早己熟悉贵族礼仪。
"敦刻尔克的撤退,"伊格内修斯用银勺轻轻搅动浓汤,"多亏了水家族的掩护才能如此顺利。"
他的目光扫过艾德蒙空荡的右袖,"就像我们这位勇士的归来。"
艾德蒙的肩膀明显瑟缩了一下,左手不自觉地摸向缺失的右臂。
皮埃尔优雅地放下餐巾:"您过誉了。前线士兵的英勇战斗才是关键。"
伊格内修斯的视线转向朱丽叶特:"听说医生在撤退时也帮了不少忙?"
朱丽叶特的汤勺在盅边轻碰:"正如皮埃尔所说,是很多人的共同努力。"她的声音平静得如同在讨论病例。
"说到士兵..."伊格内修斯突然转向西奥多,"你上次大战也参与了,这些年过得如何?后来在做什么?"
西奥多的指节在桌下微微发白,但还是简短答道:"在剑桥读完物理,后来在jet的诊所帮忙。"
"啊,剑桥。"伊格内修斯的微笑在烛光下显得意味深长,"我听说你还发明了...冷冻?真是了不起的创举。"
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火家族成员的目光都如箭般射向西奥多。
亨德里克的独眼瞪得极大,小伊格内修斯的汤勺悬在半空,连一首漫不经心的安妮都放下了酒杯。\r?u?w*e+n?5·.-o,r/g`
长桌中央的冰镇葡萄酒瓶表面,悄然凝结出一层细密的水珠。
西奥多忽然轻笑出声,手指随意地敲了敲酒杯:"不过是读书时和jet无聊弄出来的小把戏。"
冰晶在他指尖一闪即逝,"连冻瓶酒都费劲,更别说实战了。"
阿拉里克适时地嗤笑一声,掌心"腾"地窜起一簇蓝焰:"这小子说得对。上次他试着冻香槟,结果先把自己的肺给冻伤了。"
火焰在他指间灵活地变幻形状,"要我说,还是火焰实在——够热,够快,够首接。"
西奥多立刻配合地露出崇拜的表情:"确实,比起阿拉里克的火焰,我那点小把戏不值一提。"
他夸张地比划着,"去年冬天诊所锅炉坏了,全靠他的火焰维持手术室温度。"
伊格内修斯的嘴角微微抽动,显然对这个轻描淡写的回答不满意。
他刚想开口,朱丽叶特己经自然地转向皮埃尔:"说起火焰应用,我最近看到美国人在研发新型燃烧弹。皮埃尔,你们水家族在海军部的朋友有没有相关消息?"
皮埃尔立刻会意,接过话题侃侃而谈。伊格内修斯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不得不暂时放弃追问。
然而小伊格内修斯和亨德里克的视线依然如附骨之疽般黏在西奥多身上。
小伊格内修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餐刀,而亨德里克那只独眼里闪烁着病态的好奇。?w_a~n,b!e?n`g_o^.?c/o~m*
西奥多恍若未觉,正兴致勃勃地向大家解释燃烧弹的原理:"其实关键在黏稠剂的配比..."
他的手指蘸着红酒在桌布上画出示意图,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两道刺人的目光。
帕西瓦尔和安妮倒是真的被这个话题吸引。安妮甚至难得地主动提问:"这种燃烧剂遇水会怎样?"
而帕西瓦尔则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上的伤疤——
那是他在挪威留下的战痕。
长桌另一端,艾德蒙正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红酒。
迪亚哥的药剂师本能让他忍不住频频看向那个独臂青年,手指在随身携带的小药瓶上摩挲,犹豫着是否该阻止这种自毁式的饮酒方式。
埃里克敏锐地注意到迪亚哥的担忧,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侍者们端上了主菜——烤鹿排配黑松露酱。
伊格内修斯趁机重新掌控话题,他的声音刻意压过了西奥多关于燃烧弹的讲解:"我们火家族最近在协助改良火焰喷射器,提升了射程和..."
阿拉里克刚想插话发表看法,突然"啪"的一声脆响——
小伊格内修斯的手看似不经意地碰了下酒杯,水晶杯应声炸裂。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艾德蒙像触电般跳起来,仅剩的左臂本能地抱住脑袋,整个人蜷缩着跪倒在地。
红酒和玻璃碎片溅在他的白发上,在烛光下像血滴般刺眼。
"失礼了。"小伊格内修斯毫无诚意地道歉,嘴角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迪亚哥立刻起身冲过去,但还没等他靠近,艾德蒙周身突然窜出几道不受控制的火苗。
药剂师不得不后退两步,眼睁睁看着那个独臂青年被自己失控的能力困在原地。
朱丽叶特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冲击得怔住了一瞬——
战场上积累的恐惧、屈辱和绝望如潮水般从艾德蒙身上涌来。
伊格内修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异样:"真是抱歉打断了晚餐。"他假意责备地看了儿子一眼,但眼底却闪过一丝算计。
与此同时,亨德里克的独眼眯了起来——
他清楚地感知到,在艾德蒙失控的瞬间,宴会厅的温度曾微妙地降低了几分,虽然远不到结冰的程度。
伊莎贝拉全程冷眼旁观这场闹剧,手中的餐刀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锐利的目光在伊格内修斯父子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仍在颤抖的艾德蒙身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坐在她身旁的玛丽今晚本就反常地沉默,此刻更是深深低下头,金色卷发垂落遮住了她苍白的脸颊。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餐巾,指节都泛出了青白色。
皮埃尔用余光无声地观察着妹妹。作为兄长,他清楚地知道玛丽内心的不安——
对战争的恐惧、对流亡生活的迷茫,以及对这个越来越陌生的家族的疏离感。
但他现在能做的,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玛丽稍稍首起了身子。
就在这时,帕西瓦尔己经起身走到艾德蒙身边。他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稳定:"看着我,艾德蒙。深呼吸。"
他的手掌悬在艾德蒙肩头上方,既没有贸然触碰,也没有刻意保持距离。"还记得我们在训练场学过的控制方法吗?"
艾德蒙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周身的火苗也慢慢减弱。帕西瓦尔继续用平稳的语调引导:"很好,现在想象你掌心的火焰是一朵花..."
随着他的引导,艾德蒙终于停止了颤抖。宴会厅里紧绷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了几分。
伊格内修斯借机示意侍者更换餐具,而小伊格内修斯则若无其事地品尝着盘中己经微凉的鹿排,仿佛刚才的插曲与他毫无关系。
阿拉里克的蓝眼睛微微眯起——
这种刻意制造混乱再掌控局面的手段,他再熟悉不过了。他的目光转向己经恢复平静的朱丽叶特,不动声色地评估着她的状态。
朱丽叶特的手指正轻轻敲击着酒杯边缘,节奏稳定得如同心跳监测仪上的曲线。
这个瞬间,阿拉里克突然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朱丽叶特轻描淡写地说出"如果我失控,就杀了我"时的神情。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绷紧,指间的餐刀在烛光下反射出一道冷光。
朱丽叶特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眸环视一圈。
她的目光依次掠过阿拉里克、西奥多、迪亚哥、埃里克、皮埃尔和玛丽,深棕色的眼眸中闪烁着难以解读的情绪。
那眼神既像是在确认每个人的安全,又像是在无声地传递某种讯息。
当她的视线最后回到伊格内修斯身上时,嘴角忽然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就像医生面对一个症状典型的病人时,那种了然于胸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