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解惑
一旦林家的当代家主林以升被官府讯问的事情传开，必然会让林家的情势进一步恶化，商业信用的坍塌伴随着资金流的断裂，林家几乎丧失了重振旗鼓的能力。^纨~夲*榊+戦, *追+醉/芯-章¨截\
签押房里的邢越刚开始没有看明白，但听完陈寻的解释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要将林家往死路上逼啊，跟陈寻一贯的作风并不相符。
“若是林以升不来呢？”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难道西爷真的要赶尽杀绝，须知林家不止在江南颇有声望，即便是在朝野上下也是有不少支持者的，比如刚刚升任侍郎的那位高越大人。”
刚刚收到朝廷的通报，上个月的廷议中，经太后推荐，天子点头，翰林学士高越终于跨过了那道门槛，成为礼部侍郎。
以他的年龄和被太后看好的状态，不少朝臣都相信他很有机会再进一步，也许只要两三年时间便能入阁，从朝政赞襄者和执行者变成真正的决策者。
但陈寻却能看得出来，这是天子与太后之间所做的交换，心照不宣：
太后提拔一个侍郎，那么天子也能顺利的让于承宗返京，继而委以重任，比较起来也不算吃亏，新旧两党的角力依然在进行，只不过在最高层的压制之下不敢明目张胆而己。^墈,书^君- ,庚?鑫*醉-全^
在朝中如此，地方上其实也不例外。
单就江南来说，以赵无咎为首中立派在情感上是倾向于太后，其中包括胡宪、张汤以及孔承道等一大批中高级官员，因此天子委派顾襄前来，也有掺沙子的打算。
如今孔承道以及其下数十名各府县的官员都会被白胜案、天理会案影响，丢官罢职，这就有了不少空缺。
赵无咎能够补一些，但天子同样能够将前两年高中进士科、在京城历练几年的年轻官员派下去，虽然没法对赵无咎形成威胁，但也能让他有所忌惮。
就在前几天，收到奏报的天子己经将需要安排的官员名单通过吏部批发了下来，此刻己经到了赵无咎的手上，每一个位置都是甚为紧要，可见天子身边自有高人指点。
在这样微妙的局势下，陈寻明火执仗的对付林家，很可能会让人以为他针对的是旧党，林家身后的高侍郎，会不会惹火烧身？
毕竟他这个留守府参赞听着权力不小，但完全来自于建康留守的授权，一旦被人褫夺，剩下的这个小典史，怎么能够与那些高官抗衡？
虽然邢越只说了一句话，后面含义却很丰富，即便是陈寻也不禁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赞许道：“邢捕头不简单啊，能够看到这么多！”
邢越摇头道：“老邢之前不过是个大老粗，只知道干好自己的分内事，若非西爷平日里的教诲点拨，怎会想到这么多。\鸿-特¨晓`税′惘_ *醉′新?璋?结\庚_薪·筷-”
“话不是这么说，跟着本官办事的人多了，但能有这番领悟的唯有你。”
陈寻像是第一次才认识这个年近五旬的汉子，缓缓说道，“说到底还是你老邢的悟性好，阅历丰富，这才能对局势有清醒的认识。”
“你说的对，但也不全对。”
陈寻整理了一下思绪，既是说给邢越听，也是对自己计划的一次复盘，“林家己经明目张胆的买凶杀人，刺杀朝廷命官，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不可饶恕的！”
想到自己竟然被人标了千两黄金的价格，陈寻的面色甚是严峻，“当前天理会匪首、吴海山的下落是最重要的两件事，无论是赵无咎，还是钦差顾襄，都急等着一个好结果，这才授予本官重权。”
“只要这件案子没有最终结束，他们谁都不会对本官的所作所为提出异议，更不会有人敢于跳出来质疑本官的办案方法。”
“无论新党还是旧党，都是朝廷命官，谁若是敢在针对北辽奸细、前朝余孽的问题上发表不同意见，必将被群起而攻之，无法在朝廷立足。”
听到此处，邢越才明白了陈寻的眼光更为长远，只要这个案子一天不结，那他就会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但等到案件结束了，会不会引来秋后算账呢？
陈寻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哈哈大笑道：“老邢啊，谁说我一定要将林家置于死地而后快？”
“林家终究是江南排名最前的富商之一，家业之庞大，对经济民生影响之大，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本官也绝不愿意江南工商业陷入混乱，殃及众多百姓。”
“我给了林以升三天时间，便是要他在见我之前想清楚，究竟应该与我作对，跟天理会一条道走到黑，或者…”
“或者诚心诚意的与我和解，将之前所犯之事一一说清楚，我也会酌情网开一面，避免出现两败俱伤的局面。”
“我之前就注意过这位金匮府的首富，行事周密，深藏不露，相信他必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明白了！”
邢越一拍大腿，不小心牵动胸口的伤势，连着咳嗽几声，但神情颇为惊喜。
“不用急，慢慢说，你明白了什么？”
陈寻对这位老成的下属越发满意，便笑眯眯的说道。
“西爷的举措，一方面可以震慑林家，另一方面其实也是给了他们一个更好的选择，说不定能够利用林家的力量，甚至与高侍郎等朝中官员也能攀上关系。”
“等到此案结束，西爷功德圆满，各方也都能满意，自然不会有人来找大人的麻烦，对不对？”
陈寻闻言，连连点头，笑道：“老邢啊，我越来越觉得你当个捕头太屈才了，至少要干个县令、通判才合适。”
“这三份公文用快马送出去！”
陈寻收起了笑容，又取出一封以火漆封印好信，郑重的吩咐道，“这也很紧要，立刻派人送交金匮府的高氏夫人！”
“属下领命，绝不会耽误了西爷的大事！”
说到正事，邢越立刻恢复了下属的身份，肃然而立，接过了那封信，心中却在盘算：西爷真是神通广大，连诰命夫人都能搭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