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勇敢的人先面对残酷的真相
“师傅，这周家可是最好的选择。”杨晚晴抬眼望向白发老者，眼底翻涌的野心几乎要溢出。
老者笑了。
他太熟悉这样的眼神——当年自己从普通异能者一路爬到如今的高位，眼里也曾燃烧着同样炽热的欲望。正因这抹野心，他才破格收下天赋并非最好的杨晚晴。
“周家不是最好的，周律礼才是。”老者枯枝般的手指轻点桌面，“那小子性情纯善，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伤你分毫。只要成了他的妻子，往后不管世道怎么变，你都是周家名正言顺的夫人。”
杨晚晴立刻接口，语气甜得像掺了蜜：“这一路上，律礼哥帮我挡过丧尸、找过水源，还救了我好几次……其实我早就……”她垂下眼睑，做出羞涩模样，“对他芳心暗许了。”
老者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就喜欢这种一点就透的聪明人——既懂得审时度势，又知道怎么说漂亮话。
而周律礼的好兄弟喻池衡并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正在经历的。
他正在跟米粒粒吵架。
“我不许你拿这些地种华而不实的观赏花！”喻池衡双臂交叉拦在田埂前，目光死死盯着米粒粒手中的花种袋。
风掠过金黄的麦田，扬起细碎草屑粘在他汗湿的衣领上。
米粒粒攥着图纸的手指微微发白。
这段时间靠着自己带来的机械设备，粮食产量确实翻了几番，但资金已经见底。
现实世界的黄金已经被她拿的差不多了，上一次交易红玫瑰都已经拿不出来、
更何况她对农场出现的变异兽群让她心有余悸，谁知道下次升级又会招来什么怪物？
就算她有心用现实世界的东西用做防备。
可游戏空间很特殊，她依旧尝试过了。
现实世界的锄头镰刀根本就无法对游戏世界的田地产生任何的效果。
她从现实世界带来的那些武器未必会有用。
米粒粒攥紧手中的花种袋。
如今她最需要的就是收集到足够多的资金。
这个“以田养田”的计划她早有盘算——仓库里堆着调配好的特殊肥料，再加上喻池衡这段时间运来的变异动植物尸体，原料根本不缺。
她强压下烦躁，声音尽量放软：“种花不耽误农事，我用机械化种植，不费什么精力。”
“可每分每秒都能多种出粮食！”喻池衡烦躁转身，“现在每天都有人饿死，你却要浪费土地种花？”
“谁说我是为了好看？”米粒粒气得眼眶发红，田垄间的芸娘驾驶农机还在嗡嗡作响，米粒粒只能用尽全力喊出声，“这些花能卖钱，换回来的物资能救更多人！”
“那为什么非要种红玫瑰？”喻池衡突然逼近，“别的花不行？”
为什么当然那是因为红玫瑰种子是她之前买下来研究的。
所有花卉回收价都一样，选红玫瑰不过也就是不想浪费。
“不对，红玫瑰……”米粒粒突然冷静下来，目光直直地盯着喻池衡，“你该不会是觉得我这是对红玫瑰偏心吧？”
喻池衡猛地别过脑袋，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
承认就等于承认自己小心眼，他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他不要面子的吗？
见他这反应，米粒粒反而笑了，语气多了几分无奈：“真没别的意思。选种红玫瑰，不过是因为游戏空间最早解锁的花卉种子就是它，而且我之前刚好囤了些，就这么简单。”
“那也没必要非得种它。”喻池衡闷声反驳，“缺金币的话，我可以去外面收集金子。”
“金子没那么好收了。”米粒粒神色一凛，“民间散落的金子，红玫瑰已经帮我搜罗得差不多了。我知道你还能再弄到些，但把所有黄金一股脑投进游戏空间……你就不担心有风险？黄金在精密机械里作用特殊，万一以后咱们的世界需要它救命呢？总不能为了眼前的粮食，断了后路吧？”
喻池衡下意识想摇头否定，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何尝不知道米粒粒的顾虑有道理？但如今民众暴动一触即发，粮仓见底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还快，再没粮食，整个围城都得乱套。
“没关系，我现在就去申请调拨。”他咬咬牙，转身就要走。
“你可想清楚！”米粒粒急得提高声调，“审批流程在那帮高层手里攥着，他们之前怎么针对你的，你都忘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喻池衡看着米粒粒微微泛红的眼眶，忽然明白了她的欲言又止。
喻池衡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原来你是担心我出事。”
“少自作多情。”米粒粒别开脸，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冒险。用肥料催熟花卉，成熟期短、利润翻倍，不过多花点功夫罢了。”
喻池衡神色冷峻，态度坚决地拒绝了米粒粒的提议：“不行。我去收集黄金，这块土地必须继续用来种植。”
话音未落，米粒粒已快步上前拦住他，目光中满是疑惑与担忧：“或许你该跟我说说，外面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米粒粒在别墅里被保护的很好，外界的动荡喧嚣仿佛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也曾想通过手机搜索外界信息。
可上面的内容米粒粒一看就知道是特地被人清洗过的。
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很明显管理者精心筛选后想让民众看到的假象，根本无法从中获取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再结合如今喻池衡的态度，米粒粒不蠢，自然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她迫切地想知道真相，最起码对于现在的局势，她不想自己一直是一无所知的那个。
喻池衡喉结滚动了两下，眼神开始游离。
脑海里像有两团乱麻在不断纠缠——是说？还是不说？
“我觉得没必要反复强调我们是合作伙伴。”米粒粒抬眼直视喻池衡。
喻池衡沉默片刻，最终泄了气般跌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椅面因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米粒粒看到喻池衡的动作，这架势是打算和她促膝长谈的架势？
米粒粒将文件随意往桌面一放，也拉过把椅子与他相对而坐。
现在她可是喻池衡的雇主，气势上可不能输了。
“食物资源有多紧张，不用我赘述吧？”喻池衡指尖敲打着扶手。
这是他内心烦躁的表现。
很多时候，不知道真相要远远比知道真相来的好。
喻池衡开口说道：“植物系异能者培育的作物，连领导层都得按量配给——”
他突然顿住，目光直直撞进米粒粒的眼底，“你就不好奇，那些发给最底层民众的救济粮，原料到底从哪来的？”
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米粒粒下意识攥紧了椅把。
这个问题对于每一个不知道真相的人类来说，都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她相信除了那些知道真相的人，其余的所有人都曾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被刻意掩盖在浓雾后的深渊。
可所有人都知道掀开迷雾看到的，只会是让人作呕的真相。
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还要继续听？”喻池衡弯腰凑近，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真相可能会让你吐出来。”
米粒粒双手交叠，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还会浪费她的时间，既然有人愿意告诉她真相，她自然是乐意之至：“既然开口问了——”
她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就没打算当缩头乌龟。”
喻池衡缓缓坐回椅子，目光复杂地凝视着米粒粒：“勇敢的女孩，总是能最先直面这个残酷的世界。起初，他们还算有点底线，用废料、腐烂发霉的食物，还有从食物上培养出的虫卵”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目光如炬地观察着米粒粒脸上的细微变化。
米粒粒神色平静，眉头都未皱一下。这样的场景，显然还未触及她的心理防线。
虫卵营养价值极高，在如今这个时代，其珍贵程度堪比过去的鸡蛋，算得上是人类的一大补品。
对米粒粒来说自然是不痛不痒。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可后来，连腐烂的食物都消耗殆尽了，于是就变成了排泄物。”
说到这的时候，米粒粒脸色有些发白，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因为父母遗产被人抢走的缘故，米粒粒很长一段时间吃的都是政府给予的救济粮。
如果说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早的话，可能自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吃的都是排泄物。
“这件事发生在末日后的第十年。”
喻池衡绝了米粒粒的希望，将这一切变化尽收眼底，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不希望米粒粒知道背后残酷的真相。
若是到这里就忍受不了了，还是不要听下去的好。
可米粒粒忍住了，没一会面上恢复了平静。
不就是排泄物，可她相信政府一定做好了处理，以前种地的时候不也会堆放排泄物的吗？
这不算什么的。
米粒粒一遍遍的在内心安慰自己，最后面色恢复平静。
喻池衡没想到米粒粒会那么执着沉声道：“看来你确实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我还是得再问你一次，还要继续听下去吗？”
米粒粒沉默良久，喉间艰难地发出一声含糊的回应。
“你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喻池衡站起了身走到了米粒粒的身后，语气变得低沉沙哑。
米粒粒没办法和喻池衡面对面，后背传来的声音幽幽的，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般。
“但作为合作伙伴，我尊重你的决定。现在他们用的是人类的尸体。那些尸体被分类肢解，健壮的青壮年被制成高蛋白肉块，老人和孩子的部分则被熬成浓稠的营养膏，甚至连骨头都被磨成粉，也就是如今的”
喻池衡将米粒粒的椅子掰了过来过来，让米粒粒和自己对视上，“现在的救济粮。”
听到这个回答，米粒粒再也忍不住 剧烈干呕起来，她猛地起身冲向一旁的垃圾桶，胃部一阵痉挛，呕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