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猜想
毕襄看他眼神有些认可，心里也多了勇气，便将自己推测的和查到的说了。
那日出事之后，孟西和明绪南就一直在沿着湖找人。
崔时越滑落山崖受了些伤，在府中休养。
莫姚因要护着人，受了伤，也在养伤。
沈繁星亲眼见明晏落水，死命要奔上去救，恨不能跟她一起跳下去，毕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住了她，沈繁星跟着找了一日，淋了大雨，悲惧交加，晚上就发了高热，也倒下了。
一时之间，毕襄像是唯一一个既没人管，也没倒下的人。
有了这时间，就偷偷查了些事。
公主提起第二日要去官道看看之事在场之人他都去查了一遍。
崔时越当日也差点死在刺客刀下，不可能是他。
剩下的就是公主亲随、施娘子、世子和赵宜杜荀，还有几位当日伺候的崔府下人。
先找崔父召来下人询问，当日没有人出府，且崔父安排的都是几代在崔家的下人，没有什么异常。
毕襄便去了胥州官衙。
“下官去了官衙问过，那日出入的人不少，但是如今看来，这群刺客不是一般人能调动的，还有火药炸山，应该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否则如何能避免伤到自己？动作熟练，撤退有序，下手狠辣，就算一般衙门的差役下手都没有这么狠绝，要么是亡命之徒，要么是出身军中，可是上哪儿找那么多的肯听话听训的亡命之徒呢？”
毕襄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他没有切实证据，不敢妄下结论。
孟西惊道：“毕郎君怀疑是胥州刺史派的人？”
在胥州，能调动军队的，非刺史不可。
毕襄道：“公主若在胥州出事，刺史脱不了干系，轻则罢黜，重则丢命，这也太冒险了。”
“那你的意思是？”
毕襄大胆猜测道：“会不会是退伍的将士被人收买了？”
说完又去看穆原的脸色。
毕竟只是他的猜测，也不知穆相会不会认为只是他的胡言。
穆原盯着地上的火药黑粉，默默思索。
察觉到毕襄的视线，对上，道：“你思路清晰，观察细致，难怪公主赞你有才。”
得到肯定，毕襄有些不好意思。
穆原又道：“那依你所见，公主如今，应该在何处？”
毕襄低头认真思索这件事。
穆原看着红湖边上成片的枫林，山水交映，热烈如火。
如余婆婆所言，她的脚踝伤了，又要避着人，应该不会走很远。
可她为何不直接现身？
看向魏直，“你说这几天没有再碰到别的人在找寻公主了？”
“是。”
“村子附近是不是都找遍了？可有她留下的什么痕迹？”
“没有。”
穆原定了定心。
她没有第一时间和孟西联系，要么是她遇了害，要么是她故意隐藏。
若是她被刺客找到了的话，肯定不由分说是要杀她，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魏直已经安排了人细细搜查过，没有查到任何痕迹，说明她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应该生命安全没有受到威胁。
“可曾散播消息说施娘子找到了？”
“散了。”
穆原轻叹口气，她应该是故意藏起来了。
她一声招呼不打，默然无声在做什么，受着伤，身上或许也没钱，这几日又是怎么过的？
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觉？
沉思半晌，道：“偷偷回去拿一套和她出事当日相似的衣服来，就说人找到了，已经遇害。”
孟西魏直瞪大了眼，有些气怒，“穆相何故诅咒殿下？”
穆原耐心解释道：“刺客在找她，她离开了村子没有和你联系，应该是自己躲了起来。放出消息是为混淆视听，看看各方反应。而且，刺客有了她遇害的消息，也许会来验证真假，倒是可部署抓获。或许信了，也会撤回找她的人，她更安全。魏直派人私下接着找，她说不定会主动联系。”
孟西明白过来，“我马上去办。”
穆原嘱咐道：“记住，别让人发现端倪，做戏要做全，这事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
孟西保证道：“穆相放心，唬人属下拿手的。”
孟西一走，穆原又安排魏直，“你派信得过的，盯着胥州这些人。”
又吩咐赵寻，“留意京中消息。”
人都安排好，穆原看着一旁还在沉思的毕襄，道：“此事若是泄露定是你漏的，到时你毕家上下都会遭难，你可明白？”
毕襄后背一凉，行礼保证，“穆相放心，下官绝不透露一个字。”
下了山，穆原写了封密信，让程遇派人悄悄送回京。
日落西山之际。
孟西带着人牵了马车回府。
白布厚裹，只露出穿着鹿皮靴的小腿和头顶的玉冠黑发。
魁梧英武的男儿泪流满面。
不到片刻，胥州大小官员皆知，在红湖底下找到了靖安公主的遗体。
崔家挤挤攘攘来了许多官员。
穆原身着白衣站在一口漆黑的棺材前，面容冷肃。
旁边身带白巾的孟西死死拽住要去棺材查看的沈繁星。
“殿下在湖中被石头挂住了衣服，这才没浮上来，尸体泡了水有些吓人，你别去看。”
沈繁星哭得撕心裂肺，凄喊哭嚎，一张脸毫无血色，悲痛欲绝。
看得前来的胥州官员一个个都心情沉重。
这边沈繁星还没抓住，那边明绪南又要扑向棺材。
魏直还拦着会武的莫姚，分身乏术。
孟西一下把沈繁星推倒一旁，走去拦明绪南，“世子，公主最要体面，您别看，她不会高兴。”
明绪南哭得鼻涕眼泪一把，全没有这段时间成长的影子，“我不信，小姑姑英勇无敌，长命百岁，不可能死！”
明绪南一身牛劲儿，比沈繁星难按，孟西边拦边劝，自己还要装作难过伤心的模样。
那边沈繁星又要冲上来，穆原站在棺材前，清冷的脸看不出表情，之前周身气息冷冽如霜。
眼看沈繁星扑到了棺材边，满脸是泪要伸手去揭搭在脸上的白布。
穆原抓住她的手扯回，“你要让公主在众人面前颜面无存吗？”
沈繁星怔住，含泪看着他，“穆相，真是公主吗？公主她……”
穆原盯着棺材中的人，“我也不希望是。”
沈繁星心彻底凉透。
孟西嘴里爱胡言，时常和公主演戏唬人，她虽然知道这事不能乱说，可还是想自己确定，
可是穆相他是穆家最出色的子孙，京中闻名遐迩的端方君子，是不会撒这弥天大谎的。
那么殿下真的……
沈繁星再忍不住，眼前发黑，脚下发软。
穆原伸出手提着她的后领，朝一旁看起来没有因为公主遇难有多震惊的毕襄使了个眼色。
毕襄低头走来，穆原将沈繁星推给他扶着，“带沈娘子下去，无关人等退出，本相与诸位无能的胥州官员有事要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