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关注点完全歪了
武魂城中央大街,人流攒动,声浪喧嚣。
宁荣荣宛如挣脱囚笼的雀鸟,一身轻盈穿梭于人潮,素手紧攥着天空蓝的衣袖。
一身衣裙随风拂动,像一片不羁的云。
压抑多时的沉郁与思念,在这一刻尽数倾泻,化作她轻盈跳跃的脚步和脸上毫不掩饰的欢颜。
在人群中,一个暗影如同融入建筑物的裂缝,无声无息地跟随着他们。
朱竹清将自己化作一片无声的暗影,完美地嵌进石墙与人群视线的盲区。
她的身影仿佛融入了砖石的冰冷纹理,唯有那双眼眸,穿透喧嚣的缝隙,死死锁定了街道中央那抹跳跃的月白,以及其身旁的挺拔身躯。
宁荣荣举着一支晶莹的糖画金鱼,像个孩子似的,在天空蓝面前炫耀似地旋了一圈,裙裾飞扬。
发间那只蝴蝶贝母发夹,在她轻快的动作间捕捉着散落的光线,折出细碎跳跃的星点。
天空蓝只是看着,唇角噙着一丝无可奈何却又甘之如饴的笑意。
他手中已抱着好几个油纸小包,全是她刚才买了只咬一口便塞给他的零嘴小吃。
朱竹清靠在冰冷的石墙上,看着宁荣荣把啃了一半糖葫芦递到他唇边,他极其自然地俯身衔走一颗山楂。
看着宁荣荣毫无顾忌地将自己啜饮过的酸梅汤杯推给他,他接过去便饮。
看着人潮汹涌时,他极其熟稔地长臂一展,便将那娇小的身躯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隔绝了所有推搡,于喧嚣中圈出一方只属于她的安稳天地……
不知为何,她的心口骤然紧缩,突然泛起一阵阵酸涩。
‘她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靠近他,拥有他的笑容,霸占他的时间…甚至闯进他修炼的禁地,最终也只是被他无奈又纵容地牵着离开…’
朱竹清缓缓垂下了眼睑,纤长浓密的睫毛竭力掩藏着眸中奔流激荡的情绪,浓得化不开的羡慕,和无法宣之于口的苦涩。
‘而我…只能在阴影里看着,还要担心被混沌侵蚀的自己是否会给他带来麻烦…’
她羡慕这份不夹杂任何阴霾的纯粹与亲密,这份她想都不敢想的“光明正大”。
这份羡慕,甚至盖过了她对混沌魔君索伦森铭刻骨髓的恐惧。
玩闹了一阵,宁荣荣终于停下脚步,拽着天空蓝钻进街边一家装潢雅致的茶楼。
喧嚣被隔在门外,气氛安静了下来。
宁荣荣捧着茶杯,蒸腾的热气熏染着她微红的双颊,更添几分娇俏。
指尖无意识地绕着杯沿打转,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片刻后,她看似不经意地,用脚尖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碰了碰对面天空蓝的小腿。
天空蓝放下手中茶杯,抬眸看她。
宁荣荣的眼眸亮得惊人,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盘桓在心底许久的疑问。
“天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你什么时候……就变成武魂殿的圣子了呀?”
她微微倾身向前,似乎想更清晰地捕捉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之前……不一直都是跟着‘雪哥哥’的吗?”
显然,这个身份转换的巨大谜团,在宁荣荣心中发酵已久。
天空蓝黑曜石般的眸子看向宁荣荣,里面是坦诚的光芒。
他之前就在与千仞雪的交流中谈及过此事,千仞雪的意思十分明确,对盟友,自然要坦诚相待。
当然,解释此事,由天空蓝出面最是恰当。
“荣荣,”天空蓝的声音异常平静,平稳得像是在陈述一件旁人的故事,“雪哥哥她……其实一直都不是真正的雪清河。”
“啊?”
宁荣荣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时间没转过弯来,脸上写满纯粹的困惑,“这是什么意思呀?”
天空蓝轻轻吸了口气,尽量用她能理解、也能接受的措辞:
“现在端坐于教皇之位上的千仞雪……在很多年前,她就以特殊的方式,替代了真正的天斗帝国太子雪清河。”
他看着宁荣荣因震惊而瞬间睁大的眼,继续清晰地说道,“而我,则是在刚到这个宇...不...是刚出生的时候,就被前任教皇,也是我的老师比比东,带回了武魂殿。”
天空蓝顿了顿,留给她一丝短暂的思考间隙后,继续说道:
“六岁那年,武魂觉醒。便是在那时,前任教皇册封我为武魂殿圣子。然此事,对外界而言,乃武魂殿绝顶秘辛。世人只知黄金一代锋芒闪耀,对我这位圣子,却几乎无人知晓。”
雅间内落针可闻,只有茶香静静弥漫。
“也是武魂觉醒仪式之后,”天空蓝的声音放缓了些许,染上某种复杂的追忆,“雪姐姐,便将我带离了武魂殿。而后……”
他看向宁荣荣,目光温和下来,“便与你相遇了。至于之后经历种种,你应该都知道了。”
宁荣荣的眼睛,随着他的每一个字,一点一点地睁到了极致。
小巧的唇瓣微张着,唇色因震惊而略微失血泛白,呼吸似乎都有些凝滞。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乱线缠绕。
宁荣荣努力消化着这颠覆性的信息:那个温润如玉、待她和天空蓝都极好的太子哥哥,竟然一直是假扮的?
而眼前这个从小与她相识相知的天空蓝,竟然在六岁便已被武魂殿冠以圣子之名?!
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夹杂着世界观被颠覆的眩晕感,席卷了她的思绪。
好半晌,宁荣荣才从这剧烈的冲击中勉强找回一点神智。
她用力眨了眨眼,似乎要将这匪夷所思的现实看清。
目光终于不再涣散,重新聚焦到天空蓝那张依旧平静却无比坦诚的俊朗面容上。
然而,就在这重新聚焦的过程中,一个远比武魂殿的惊天阴谋、比圣子的隐秘身份,更能牵动她全部神经的念头。
“所以……”
宁荣荣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委屈和失落,“你…你在六岁就成了圣子?而我……而我……”
她像是无法承受这个事实般,语速陡然加快,带着控诉般的失落。
“我才是那个在雪姐姐后面认识你的人?!”
她的关注点完全歪了。
宁荣荣想到自己在天斗皇室和他初遇,想到那些打打闹闹的甜蜜时光……
所有的过往片段,此刻骤然被染上一层新的色彩,一种令人无比刺眼的“第三者”色彩。
原来!
在她还不曾出现在他生命里那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那样一段惊心动魄的、属于他和另一个女人的“秘密”!
千仞雪,那位高高在上的现任教皇!
她竟然在那么早,那么小的他的生命里,就占据了一个如此举足轻重的位置!
宁荣荣根本不知道怎么赢。
“那……”
宁荣荣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浓重的鼻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了,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晕,水光迅速在琉璃般剔透的眼眸中汇聚,泫然欲泣,那委屈的模样,简直像是全世界最珍贵的珍宝被人当着自己的面狠狠夺走。
“雪姐姐……”
她的声音哽咽着,带着一股心被掏空般的酸楚,“一定……一定对你很好很好吧……”
她的心,被一种“自己竟然是第三者”的失落感和难以言喻的酸涩所淹没。
她觉得她和天空蓝之间那段最最开始的记忆,变得不再那么“纯粹唯一”了。
天空蓝完全没料到她的“重点”会落在这里,看着她泫然欲泣、委屈得像是被抢走了最心爱玩具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即失笑。
“傻瓜。”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擦过她湿润的眼角,带着泉水的微凉,也带着属于他的温柔,“好和陪伴是不同的事情。”
宁荣荣却别扭地猛地一扭头,赌气般避开了他的触碰,小嘴撅得老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我现在很生气很不满”的意味。
天空蓝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地站起身,绕过两人中间那张摆着精致茶具的矮桌,径直走到了宁荣荣面前。
微微俯身,双手捧起了她那张娇俏却写满委屈的小脸。
指腹的温度熨帖着她细腻的肌肤。
天空蓝直视着她含泪的眼眸,他微微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唇瓣,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暧昧和郑重。
“荣荣是独一无二的。”
他轻轻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彼此的气息交融,“没有谁先来后到,只有…愿不愿意走进心里。而你,早就把门都拆了。”
这直白的话语比任何安慰都有效。
宁荣荣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暖流涌上心头,冲刷掉了所有的委屈和酸涩。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真诚无比的眼睛,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和额头的触碰,那股羞意才后知后觉地席卷而来。
“你……你胡说……”
她声如蚊蚋,又急又羞地小声嘟囔着反驳,长长的睫毛飞快地扇动着,试图遮掩满溢的慌乱与羞涩,“谁……谁拆门了……”
那语气与其说是反驳,不如说是撒娇。
然而,她的身体背叛了自己的口是心非,不自觉地、极其依恋地向前依偎过去,将自己更深地埋入那片熟悉而安心的温暖怀抱之中,贪婪地汲取着那份足以驱散所有阴霾的悸动与温暖。
小脸上残留的泪痕未干,嘴角却已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甜甜的、藏也藏不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