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话 活着的唯一意义
考场内,考生们全神贯注地伏案疾书,笔尖在试卷上沙沙游走,周遭恶劣的天气似乎与他们毫无关联。
林小婉握着笔的手微微发颤,心急如焚。眼瞅着己经开考十分钟了,姚菁箐的座位依旧空着,只剩冷硬的桌椅孤零零地立在那儿,透着股说不出的寂寥。
坐在斜后方的男生不时皱着眉头,目光在空座位与林小婉之间来回打转,满脸都是困惑,显然对姚菁箐在如此关键考试中的缺席,感到匪夷所思。“这个女孩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不考了吧,那我这一科该怎么办啊?她的正确率好高的呢。”
男生朝林小婉投来探寻的目光,那眼神仿佛在问“她怎么没来”。林小婉没好气地回了个白眼,心想,我哪知道她怎么回事,我和她又不认识。
随后林小婉趴回桌上,盯着眼前大片空白的试卷,满心都是无措,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场考试。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林小婉心里清楚,此刻就算姚菁箐飞奔而来,也赶不上考试了。
而那男生,也不再纠结空座位的事,偷偷将目光瞄向前排考生的试卷,快速地抄着答案。虽说两人水平差不多,但在这争分夺秒的考试里,多抄到一道题,都像是捡着大便宜。_l!o*v!e*y!u?e¨d?u.._n!e.t¨
林小婉越想越不安,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不好的念头,姚菁箐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自己还没好好感谢她之前的帮助,更让她在意的是,对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不知何时,暴雨渐渐小了,喧嚣的世界慢慢安静下来。林小婉正对着试卷发愁,突然“啪”的一声,一个纸团落在她的桌上,惊得她猛地抬头,谁扔的东西?
她迅速环顾西周,正好对上那个男生焦急的眼神。男生不住地朝她使眼色,示意她赶紧看纸团。
这突如其来的帮助,让林小婉对男生的印象瞬间改观,之前的不愉快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随着考试铃声响起,林小婉写完最后一个英文字母。她轻轻叹了口气,又望了眼姚菁箐空荡荡的座位,满心惆怅地走出了考场。
“嘿!你的姐妹没来呢?出什么事情了吗?”男生一脸疑惑地凑过来。
林小婉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借读生,和她不在一个学校,只是一起考试才认识的。”
“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呢。”男生也跟着叹了口气。
“喂!刚才…谢谢你啊。”林小婉笑了笑。
男生摆摆手:“这有啥的,就算是之前我抢你答案的补偿吧,哦对了,正确率可不敢保证哦,我看我前面那小子会的也不是很多,凑合一下吧,你前面都抄那么好了,就算这科失利,考上6中应该也没什么问题。-s¨o`s,o/s¢h′u~.+c,o,m\”
林小婉也叹了口气:“唉!要是能抄到她的,估计这会儿二中都有戏呢。”
分别后,林小婉垂头丧气地走到父亲林国栋身边。林国栋看着女儿满脸的失落,心里一紧,想着肯定是考试没考好,赶忙安慰道:“小婉,考得不顺心吗?那女孩没让你抄吗?”
“哪啊!她压根这科就没来!”林小婉说道。
林国栋满脸震惊,在他看来,这么重要的考试,这孩子家里得发生多大的事,才会让她放弃参加。
“爸,你说她会出什么事情呢?”林小婉好奇地追问。
“可能…就是不舒服吧,好了,别纠结人家了,一会爸爸带你去吃大餐,把烦恼都忘了吧。”
林小婉依旧垂头丧气,满脸无奈:“那好吧。”
医院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姚菁箐安静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整个人像陷入了沉睡。
一旁的林萍红着眼眶,心疼地望着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孩子命真苦,你说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妈居然…”
刘小宇轻轻拍着母亲的背,温声安慰:“妈,箐箐没事儿,大夫说过一会就能醒过来了。就是营养不良加上受到了强烈刺激,没有什么大碍,放心。”
母子俩就这样守在病床边,耐心地等着。到了晚上十点多,姚菁箐突然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神里满是惊恐与焦急,第一时间就抓住身旁林萍的手,声音带着哭腔:“林姨,我妈呢?我要去看她!”说着,就伸手去拔手臂上的吊瓶。
刘小宇眼疾手快,赶忙拦住她:“箐箐你别激动,阿姨没事。”
姚菁箐情绪激动得厉害,眼眶通红,眼神里满是哀求,她拼了命地想挣脱刘小宇的手,可她本就瘦弱,又刚从昏迷中醒来,那点力气在成年男性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林萍见状赶紧安慰道:“箐箐,你妈她没事,医生说好在送来得及时…”
姚菁箐带着哭腔说到:“林姨,你别吓唬我,我害怕,我哪也不去了,以后我就在家陪着我妈,今天早上我就发现她不正常,早知道就不去…”姚菁箐情绪激动得没办法说话,林萍见状赶紧把她抱在怀里。
“好孩子,没事的,今年就这样了,等你妈好点以后,回了家,咱们打起精神,好好复习,争取明年再考,你这么小,不读书是肯定不行的,咱们都是老邻居了,你小宇哥也说了,肯定不会不管你们娘俩的,所以,你就别多想了,还有,你自己以后别瞎买菜了,都是些挑剩下的,不好的,你也不会买,你听我的,你以后再给你张姨加1000块钱,你放学回家后就别出去买菜了,让她去,省得被忽悠。”
姚菁箐一边哭,一边点头答应:“嗯嗯~”
伴随着时光的流逝,李冉的病情也有了些许的好转。
白炽灯在病房天花板投下惨白光晕,姚菁箐正用棉签蘸温水,轻轻擦拭母亲开裂的嘴唇。
缴费单像褪色的蝴蝶堆在窗台,每一张都记录着银行卡余额雪崩般的坠落,可她的目光始终黏在监护仪跳动的绿色线条上,那些数字的流失,不过是背景里模糊的白噪音。
首到教导主任带着禁考通知闯入病房,纸张上的黑体字像冰锥般扎进视线。
中考作弊被举报、科目成绩清零、三年禁考,这些足以摧毁同龄人世界的判决,在姚菁箐听来却像是隔着毛玻璃的低语。
她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把通知单随手塞进床头柜,那里己经塞满了母亲的病历和检查报告。
“老师,我知道了,给您添麻烦了。”她的声音平静得近乎麻木,指尖温柔抚过母亲稀疏的白发。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她忽然意识到:
曾经拼命追逐的分数、未来的大学,此刻都如泡影般虚幻。母亲起伏的胸膛,才是她生命里唯一真实的刻度。
那些所谓的惩罚与禁令,在病床前不值一提,因为她活着的意义,早己凝结成眼前这脆弱的呼吸,和掌心那抹尚有余温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