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他得罪了苏家的传人?
幻阵之内,陈远已经放弃了所有主动破阵的念头。
他身上的黑色西装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显得狼狈不堪。
他引以为傲的陈家秘法,在这座由万千香气构筑的牢笼中,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无论是“破妄眼”还是“镇邪钱”,都未能撼动这幻境分毫。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盘膝坐下,收敛心神,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抵抗着那无孔不入、仿佛要将他神魂都融化的香气侵蚀。
他心中充满了苦涩与惊骇,这等手段,恐怕就算是自家老爷子亲至,也未必能轻易脱身。
布阵之人对阵法、幻术以及香道的理解,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他不敢再有丝毫觊觎之心,只盼着对方能高抬贵手,在法事结束之后,能想起自己这么一号人物,主动将他放出去。
否则,他真有可能被活活困死在这里,神魂消散,成为玄门中的一个笑话。
他从未想过,一次心血来潮的“机缘”,竟会演变成一场生死之劫。
与此同时,幻阵之外的苏九,已经到了接收功德最关键的时刻。
他心神合一,与整个万香大阵紧密相连。
那从天而降的功德金光,如同涓涓细流,通过大阵玄妙的转化,一部分化为最精纯的生机,滋养着老张的肉身与三魂七魄;
而另一部分,也是最核心的部分,则化作一道道温暖而磅礴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涌入苏九的丹田气海。
“轰!”
苏九只觉得脑海中一声轻鸣,仿佛有什么壁垒被冲破。
他体内的玄力在功德之力的洗礼下,发生了质的蜕变。
原本只是气态的玄力,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压缩,渐渐化作一滴滴金色的液体,在丹田之中缓缓旋转。
玄力化液!
这是风水相师从“入门”踏入“登堂”境界的标志!
一旦玄力化液,不仅意味着玄力的总量和精纯度有了数十倍的提升,更代表着施展风水术法时,将更加得心应手,威力也远非昔日可比。
过去需要借助符箓、法器才能勉强施展的术法,如今或许只需掐诀念咒,便能信手拈来。
苏九强压住内心的狂喜,继续引导着功德之力。
这些金色的玄力液体,不仅仅是能量的凝聚,其中更蕴含着一丝天道法则的韵味,让他的神识变得空前清明。
他对风水、对气场的理解,在这一刻仿佛被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许久,当最后一缕功德金光融入体内,天际的金色漩涡也缓缓消散。
小广场上的浓郁香气开始渐渐变淡,那冲天的香烟也化作了袅袅青烟,最终归于平静。
万香大阵的使命,至此已然完成。
苏九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道金光一闪而逝,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块内蕴光华的璞玉,那么此刻的他,便是一柄已经开锋、寒光内敛的宝剑。
那份超乎年龄的从容与淡定,此刻更多了几分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看了一眼身旁仍在沉睡的老张,对方的面色已经恢复了健康的红润,呼吸悠长,显然已无大碍,只需睡醒之后,便能彻底恢复过来。
做完这一切,苏九才将目光投向了广场的角落,那个被他随手布下的幻阵。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阵法中的那个年轻人气息虽然萎靡,但心神还算稳定,并未受到永久性的损伤。
看来,此人倒也有些定力。
苏九心中念头一动,并无复杂的动作,只是朝着幻阵的方向,随意地单手一挥。
刹那间,那困住陈远许久的香料海洋、巍峨香山,以及那令人窒息的甜腻香气,都如同镜花水月般寸寸碎裂,化作点点光斑消散在空气中。
陈远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无边无际的幻象瞬间消失,熟悉的广场、绿树和傍晚的微风重新回到了他的感知之中。
他脚下踩着坚实的地面,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分不清究竟是梦是醒。
他猛地晃了晃脑袋,看到不远处那个年轻人正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眼神深邃,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
陈远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劫后余生的后怕感瞬间涌遍全身。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西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他心中既有被戏耍的羞恼,又有技不如人的挫败,更多的则是对苏九那神鬼莫测手段的深深忌惮。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场面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他尴尬万分之际,苏九淡然的声音响了起来,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阁下也是玄门中人,难道不懂风水界的规矩吗?”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陈远的心上。
陈远脸色一僵,对方一开口就直指核心,让他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玄门之中,确实有不成文的规矩。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在他人开设法坛、举行法事之时,不得擅自靠近窥探,更不能出手干预。
这不仅是对同道的尊重,更是为了防止法事受到干扰,导致气场错乱,轻则法事失败,重则施法者与事主都会遭到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尤其是像苏九刚才这种引动功德的法事,更是禁忌中的禁忌。
觊觎他人功德,在玄门中乃是重罪,一旦传扬出去,必会遭到整个玄门圈子的唾弃和排挤。
他陈远作为南方玄门世家陈家的嫡系子弟,自幼耳濡目染,岂会不知这个规矩?
他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想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悄悄分一杯羹。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的警觉性和手段,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自知理亏,可陈远骨子里的骄傲却让他无法轻易低头认错。
他堂堂陈家嫡子,若是对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人俯首认罪,这面子往哪搁?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惧,梗着脖子狡辩道:“阁下误会了。在下路过此地,察觉到此地有法事进行,且气场之中隐有功德金光,担心是有邪道妖人为夺取功德而设下的陷阱。”
“本着玄门同道守望相助的原则,这才上前查看,想要一探究竟,若有需要,也好出手相助。并无他意。”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将自己的贪婪之心,粉饰成了见义勇为。
苏九听完,原本平静的脸上,眉头微微一皱。
他本以为对方被困许久,出来后会识趣一些。
没想到此人不仅不知悔改,反而还巧言令色,颠倒黑白。
对于这种人,苏九向来没什么好感。
“哦?是吗?”苏九的语气冷了几分:“既然是出自好意,那不知阁下是师从何门何派?出自哪个世家?”
苏九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两把利剑,直刺陈远的内心。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家族,教出来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还满口谎言的子弟。
陈远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他刚才为了面子,胡乱编造了一个理由,现在对方顺势追问他的师承来历,这让他如何回答?
若是报出自己是南方陈家的人,那岂不是将整个陈家的脸都丢尽了?
一个玄门世家的嫡系子弟,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还跑去窥伺他人的功德法事,事后更是巧言令色,死不承认。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陈远固然会成为笑柄,他陈家的名声也必然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可若是不说,岂不是更显得自己心虚?
一时间,陈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额头上刚刚干涸的冷汗,又一次冒了出来。
他支支吾吾,眼神闪躲,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怎么?说不出口?”苏九冷笑一声,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是一步,陈远却感觉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朝着自己当头压下!
“轰!”
一股磅礴浩瀚、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气势从苏九体内轰然爆发。
这股威压与之前幻阵中那种诡异的压迫感截然不同,它浩然正大,纯粹无比,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刚刚吸收的功德之力所特有的天道威严。
在这股威压之下,陈远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渺小而无力。
他体内的玄力瞬间被压制得死死的,连一丝都无法调动。
他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膝盖一软,差点就当场跪了下去。
他满脸骇然地看着苏九,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修为!
这股威压,甚至比他家族中修为最高的太爷爷还要恐怖!
这根本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够拥有的!
“你……”陈远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如纸。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便告诉你我的来历。”苏九的声音如同寒冰,一字一句地敲击在陈远的心头,“我姓苏,草头苏,南派苏家!”
苏!
当这个姓氏从苏九口中说出时,陈远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脑海中一片空白。
在华夏玄门界,姓氏众多,世家林立。
有他们南方陈家这样的堪舆世家,也有北方专精符箓的张家,还有精通卜算的周家。
但无论这些世家如何发展,如何名声显赫,在所有玄门中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凌驾于所有世家之上的存在。
那个家族,行事低调,族人鲜少在世间行走,但它的名字,却是所有玄门弟子从小听到大的传说。
堪舆界的祖师爷,风水学的执牛耳者——苏家!
传闻苏家一脉,承载着华夏风水堪舆最核心的传承,每一代都只出一名传人,但每一位传人,都是足以镇压一个时代的绝顶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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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近百年来,苏家传人销声匿迹,几乎不再现世,以至于许多人都以为这个传说中的家族已经隐退或是断了传承。
陈远作为陈家嫡系,自然比普通玄门中人知道得更多。
他很清楚,苏家并未断绝,只是更加低调了而已。
他太爷爷曾不止一次地告诫过族中子弟,在外行走,宁可得罪十个一流世家,也绝不可招惹苏家的人。
因为,那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陈远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今天因为一时贪念,想要分一杯羹的对象,竟然会是传说中苏家的传人!
难怪……难怪他有如此神鬼莫测的阵法手段!
难怪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恐怖的修为和威压!
难怪他能布下这等引动天道功德的法事!
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想通了这一切,陈远心中的那点不甘、那点怨言、那点可笑的骄傲,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和悔恨。
他得罪了苏家的传人!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扑通!”
再也支撑不住,陈远双膝一软,竟是直挺挺地跪在了苏九面前的地上。
他再也不敢有丝毫的狡辩和隐瞒,深深地低下头,用一种带着颤音和惊恐的语气,恭敬无比地说道:“晚辈……晚辈南方陈家陈远,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苏家前辈!晚辈知错!晚辈罪该万死!恳请前辈看在晚辈年少无知、一时被贪念蒙蔽了心智的份上,饶过晚辈这一次!晚辈……晚辈再也不敢了!”
他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苏九看着跪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的陈远,缓缓收回了自己身上的威压。
他报出苏家的名号,本意也只是震慑对方,倒也没想过真的要取他性命。
毕竟此人虽然有错,但也罪不至死,而且看他此刻的模样,想必也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教训。
小惩大诫,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