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恭请冀州鼎归位!

因为九鼎这等镇国神器重若万钧。

人力有时而穷,面对这等承载着一州气运,乃至华夏国运的神器,任何蛮力都是徒劳的,唯有遵循古法,以‘理’引之。

他深吸一口气,对二人道:“接下来的过程可能会有异象发生,但无论如何,都请守在祭坛之下,为我护法即可,切记不可踏上祭坛半步。引动龙气入体,非同小可,我需要全神贯注,不能有丝毫分心。”

陈立行和陈静重重地点了点头,神情肃穆地退到了祭坛边缘,一左一右,摆开了防御的架势。

苏九这才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踏上了那九层高的白玉祭坛。

每上一层台阶,他感受到的皇道龙气威压便成倍增长。

那股君临天下、审判万物的威严,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压得粉碎。

走到第五层时,他的双腿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汗水浸透了衣背。

但他眼神中的信念,却愈发坚定。

他咬紧牙关,将苏家心法运转到极致,护住心脉,艰难地继续向上攀登。

九层祭坛,仿佛九重天堑。

当他最终踏上祭坛顶端,来到冀州鼎面前时,他已是气喘如牛,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近在咫尺的鼎身,指尖却在距离鼎身三寸之处,被一股无形的力场挡住。

那力场柔和而又坚定,不带杀伤,却充满了“拒绝”的意味。

这是神器的自晦,是国运的屏障,非天命之人,不可触碰。

苏九对此早有预料。

他盘膝坐下,将那张“引龙符”平摊于双掌之上,置于丹田之前。

他闭上双目,整个人的心神,彻底沉入了空明之境。

“苏氏子孙苏九,叩请先祖之灵,恭请冀州鼎归位!”

他以神念发声,随即猛地一咬舌尖,又是一口精血,不偏不倚,正正喷在了那引龙符之上。

“嗡!”

引龙符在接触到苏九精血的瞬间,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巨龙被唤醒。

符上那条朱砂绘制的五爪金龙,猛地活了过来!

它发出一声高亢的龙吟,这声音并非在空气中传播,而是直接在三人的神魂中响起。

那金龙化作一道流光,从符箓上飞腾而起,在半空中盘旋一圈,随即一头扎进了苏九的眉心!

“啊——!”

苏九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整个人向后仰倒。

一股无法想象的、磅礴浩瀚的信息流与能量,顺着那道金龙虚影,疯狂地涌入他的识海和四肢百骸。

那是冀州的山川地理,是夏商的王朝更迭,是两千多年来积蓄的、属于冀州这片土地的沧桑记忆与厚重龙气!

与此同时,悬浮在半空的冀州鼎,也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鼎身之上,那些古朴的铜锈开始簌簌脱落,露出下方流淌着淡淡金光的青铜本体。

鼎上雕刻的山川河流、鸟兽鱼虫,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开始在鼎身上缓缓游走、变幻。

“昂——!”

一声更加真实、更加威严的龙吟,从冀州鼎内传出。

一道肉眼可见的、由纯粹的金色龙气凝聚而成的龙形虚影,从鼎口冲天而起,在溶洞穹顶盘旋不去,将整个空间照耀得金碧辉煌。

祭坛之下的陈立行和陈静,在这股威压之下,几乎要跪倒在地。

他们只能拼命运转内劲,才能勉强站稳,眼中满是无法言喻的震撼。

这才是真正的神迹!

苏九此刻正承受着凡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与造化。

他的身体,成为了引龙符与冀州鼎沟通的桥梁。

冀州鼎的龙气,经过引龙符的过滤与转化,正一丝一缕地,以一种他能够承受的方式,融入他的血脉,改造他的身躯。

他的皮肤之下,浮现出无数金色的脉络,仿佛一张由光构成的经络图。

在他的后心位置,一个三足双耳的青铜鼎图案,正在缓缓形成,那正是冀州鼎的烙印!

这个过程,既是融合,也是考验。

若是苏九的意志稍有动摇,或是他的血脉不够精纯,立刻便会被这皇道龙气撑得爆体而亡,神魂俱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冀州鼎上最后一道金光,化作龙形,顺着那无形的联系,没入苏九体内后,整个溶洞的光芒骤然一收。

那尊巨大的青铜鼎,失去了所有神异,光芒散尽,化作了一尊平平无奇的古老铜器,“当”的一声,掉落在白玉祭坛之上,甚至还因为材质的老化而裂开了一道缝隙。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将一身精魄,尽数传承给了苏九。

而苏九,则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眸之中,仿佛有金色的星河流转,一股前所未有的威严与厚重,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他感受着体内那股温润而又磅礴的力量,那是一种与大地相连、与山河共鸣的奇妙感觉。

他成功了。

“呼……”苏九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中,竟夹杂着淡淡的金色光屑。

他站起身,只觉得身体前所未有的好,之前的伤势和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用之不竭的力量。

“苏先生!”陈家叔侄二人见状,连忙跑上祭坛。

“成功了。”苏九对着他们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太好了!”陈静喜极而泣,眼眶都有些泛红。

这次行动的惊险与压力,此刻才完全释放出来。

陈立行哈哈大笑道:“苏先生厉害,手段通天!从今往后,苏先生有什么事,只要说一声,我陈家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苏九心中也是一阵激荡,此行收获之大,远超他的想象。

他看了一眼那已经变成凡物的铜鼎,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三人不再耽搁,迅速沿着原路返回。

没有了阵法和龙蛇的阻碍,回去的路异常顺利。

当他们重新穿过那片雾气漩涡,回到谷口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他们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回到山谷外的临时营地,一切如常。

留守的几名陈家保镖见他们安然归来,都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夜惊心动魄的折腾,三人都已是身心俱疲。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交流了一下劫后余生的喜悦,便各自回帐篷休息去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他们成功找到了冀州鼎,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目标达成的巨大满足感中。

在他们看来,这次行动虽然凶险,但结果却是超乎想象的顺利。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那山谷深处,随着冀州鼎的皇道龙气消失,那股被镇压了两千多年的“囚龙煞”,失去了最后的束缚。

如同一头挣脱了枷锁的恶鬼,在无声地咆哮、翻涌,最终化作一缕缕肉眼难见的黑气,悄然逸散而出,如同跗骨之蛆,无声无息地缠上了山谷外营地里的每一个活人。

第二天,当太阳升起,温暖的阳光再次照亮营地时,最先从帐篷里出来的是陈静。

她伸了个懒腰,感觉精神饱满,但随即,她就感觉手背上似乎有些异样。

她抬起手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她白皙光洁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米粒大小的红色斑点。

那斑点颜色很淡,不痛不痒,但形状却有些奇怪,仔细看去,竟像是一片片微缩的、精致的红色鳞片。

她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拉开衣袖,只见手臂上、脖颈处,都出现了同样的红色斑点。

“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

这声低呼惊动了众人。

苏九和陈立行几乎同时冲出了帐篷,那些保镖也纷纷围了过来。

“怎么了?”苏九关切地问道。

陈静脸色发白,指着自己身上的红斑。

苏九和陈立行定睛一看,脸色也瞬间变了。

因为他们赫然发现,不仅是陈静,他们自己的手上、脸上,也同样出现了这种诡异的红色斑点!

“我身上也有!”一名保镖惊恐地叫道。

“我的也是!”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时间,营地里充满了惊慌失措的声音。

所有人都发现了,凡是昨夜待在这营地里的人,无一例外,身上都长出了这种红斑。

陈立行运起内劲,想要将那红斑逼出体外,却发现内劲流过之时,那红斑毫无反应,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可它却又清晰地印在皮肤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苏九身上。

苏九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自己手背上的一个红斑。

那斑点触感微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他闭上眼睛,沉入心神,仔细感知着这股气息的源头。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与明悟。

“糟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我们都中招了。”

“苏先生,这到底是什么?”陈立行急切地问道。

苏九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恐惧,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取走了冀州鼎,那是至阳至刚的皇道龙气,打破了地宫中‘死中求活’的阴阳平衡。”

“那股被镇压了两千多年的‘囚龙煞’,失去了最后的枷锁,它所有的怨毒、戾气,都失去了宣泄的出口,最终……缠上了我们这些打破平衡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如坠冰窟的名字:“这不是病,也不是毒,这是一种诅咒。一种来自龙脉的诅咒——怨龙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