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按兵不动的公子羽
陈然看着她，眉头微锁。
公子羽这一手，看似是给唐门出了个难题，何尝又不是在向他示威？他能轻易擒走叶绽青，也能轻易将她送回来，这其中的掌控力和挑衅意味，不言而喻。
“方应看……公子羽……”陈然指尖轻叩椅背，这两个名字在他心中盘旋，带来的压力远比十个司马玄更大。他们一个修炼邪功，需要大量“药材”；一个智谋超群，擅长操纵人心搅动风云。
这两人勾结在一起，目标绝不仅仅是搅乱一个武林大会那么简单。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叶绽青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嘤咛，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和涣散，待看清床边的陈然时，瞬间聚焦，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化为巨大的委屈和后怕，泪水迅速盈满了眼眶。
“大…大人……”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哭腔。
“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陈然温声道，递上一杯温水。
风吹雪小心地扶起她，喂她喝了几口水。
叶绽青缓过一口气，紧紧抓住陈然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身体微微发抖：“他们……他们突然出现……我用尽了手段也逃不掉……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他问我很多关于您的事……我什么都没说……真的……”
她语无伦次，显然惊魂未定。
“我知道，我知道。”陈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在他的安抚下，叶绽青的情绪渐渐平复，但依旧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开，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很快，她又因极度疲惫和药力作用沉沉睡去。
陈然轻轻掰开她的手指，为她掖好被角。
“师父，您去歇息吧，弟子保证守好叶姐姐。”风吹雪再次劝道。
陈然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终于点了点头。
他起身走出房间，并未回房，而是转向了书房。那里，还有堆积的公文和密报需要处理。
就在他走到书房门口时，一名值守的锦衣卫快步上前，低声道：“大人，江天雄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陈然脚步一顿，“让他进来。”
江天雄很快步入书房，脸色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大人，我们监视公子羽落脚点的人传回消息……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看到方应看进去了！”
陈然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
“方应看？亲自去了公子羽的落脚点？”
“千真万确！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负责监视的弟兄中有两人曾在京城当值，绝不会认错方应看的侧影和仪态！”江天雄语气肯定，“他们进去后不久，那处宅邸周围似乎有无形的气场波动，我们的暗哨不敢靠得太近，无法探听具体内容。”
陈然缓缓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方应看和公子羽，这两个幕后黑手，终于直接会面了！
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他们碰面所图为何？是调整计划？是分配利益？还是……达成了某种更危险的协议？
不论如何，现在最为重要的还是赶快恢复自己的实力才是。
两个月，潜心修炼的话也不知能不能将《嫁衣神功》重修至圆满……
陈然起身，并未回卧室，而是转向书房内侧的一间静室。这里早已被他设为临时练功之所，隔绝内外，安静异常。
盘膝坐于蒲团之上，陈然宁心静气，意守丹田。体内，《嫁衣神功》重修后积攒的精纯内力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沿着玄奥的路线缓缓运转。
每一次周天循环，内力便壮大一分，凝实一分。但这速度，相较于他全盛时期以及即将面对的危机，仍显缓慢。嫁衣神功的特性在于破而后立，重修虽根基更稳，潜力更大，但过程却无捷径可走，需要水磨工夫和时间。
时间……陈然心中默念这两个字。对手会给他足够的时间吗？
心神微澜，内息立刻有所波动。他立刻收束念头，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引导着内力冲击那些尚未完全贯通的细微经脉穴窍。痛苦与酥麻交织的感觉传来，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窗外，雨声渐沥，仿佛永无止境。
……
同一片夜空下，成都府那处被严密监视的雅致宅邸内。
公子羽负手立于窗前，看着窗外被雨丝模糊的夜色，银白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心急了。”公子羽忽然开口，声音透过面具，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嗡鸣，听不出喜怒。
阴影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微微躬身：“侯爷对陈然的进展颇为忌惮，尤其是北镇抚司借助异人之力，编织的这张网，比预想的要快。”
“网再密，亦有缝隙。水至清，则无鱼。”公子羽淡淡道，“陈然欲借大势压人，堂堂正正，这是阳谋。可惜，这世间最多的，便是见不得光的阴私和欲望。他的网织得越大，需要顾及之处便越多，破绽……也就越多。”
“主人的意思是？”
“告诉方应看，这段时间停下他的邪功修炼，一切以两月后的武林大会为主。”
“是。”
………………
唐家堡。
自陈然率队离去后，一种微妙的气氛便在堡内弥漫开来。尤其是对于外姓弟子赵活而言，往日或漠视或嘲弄的目光，如今都变得复杂难明。
他被唐中翔亲自叫去叮嘱了一番，内容无非是勤加练武，莫要辜负陈大人“随口一提”的“机缘”，更不得在外惹是生非，丢了唐门的脸面。语气虽依旧严厉，却也比往日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重视。
赵活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偏僻的住处，坐在冰冷的床板上，依旧觉得如同做梦。陈然那几句话，在他死水般的生活里投下了巨石，带来的不仅是前所未有的关注，更有沉甸甸的压力和茫然。
他摊开自己粗糙结茧的双手，这双手大多时候是用来打磨机关零件、搬运杂物的，练武的时间少之又少，资质更是平平。武林大会？北镇抚司？这些对他而言都太过遥远。
“面相有缘？”他低声嘟囔着，走到一方破旧的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丑陋的脸，怎么看也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但那位大人物的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
一股极其微弱的、几乎从未有过的火苗，在他心底最深处挣扎着点燃。
或许……或许自己真的可以改变命运？
赵活猛地站起身，从床底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里面放着一本最基础的唐门入门心法，以及几枚练习用的、未曾淬毒的普通袖箭。
窗外雨声潺潺，屋内，这个被所有人忽视的年轻人，第一次开始极其笨拙而认真地演练起那些生疏的招式。动作歪斜，气息紊乱，却带着一股不肯认命的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