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雁过拔毛

陈砚感动不已,极恭敬对宁王行了一礼:“素来听闻王爷慈恩,今日得见,果真如此,下官斗胆,恳求王爷能慷慨解囊,为松奉那些贫苦百姓捐赠些银粮。”

老登想逼他表态?

那得先出点血。

陈砚一向不怕伪君子,毕竟伪君子需要维护自己的名声,就会有诸多顾忌,也就给了他可操作的空间。

他怕的是真小人,若遇上那样的人,多半是要硬碰硬的。

只要宁王不直接与他撕破脸,他就要顺杆爬了。

宁王一顿,旋即“哈哈”大笑:“陈三元果真是心系南山灾民,既是陈大人开口,本官必要有所表示,三日内,必会让人往南山送粮送银子。”

陈砚欣喜地站起身,很恭敬地朝着宁王深深作揖,朗声道:“多谢王爷!”

冯勇和陆中都惊得瞳孔扩散,嘴巴微张。

陈砚竟对宁王如此恭敬,这是被宁王收买了?

便是宁王也颇为惊诧,匆忙起身时腰间挂着的玉佩撞到桌腿,发出“叮叮当当”响声。

宁王不自持王爷身份,竟亲自将陈砚扶起,眼中尽是对陈砚的赞赏:“陈大人心系百姓,实乃我大梁良臣!”

陆中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怒气。

宁王竟当着他一名锦衣卫的面拉拢地方官员,岂不是不将陛下放在眼中?

还有那陈砚,原以为他是忠臣直臣,原来也不过一个为银钱折腰的贪官。

陛下如此信任陈砚,他与北镇抚司众人为了护住陈砚,不惜暴露身份,如今竟成了陈砚与宁王讨价还价的资本。

陆中后槽牙咬得极紧,心中的怒火仿若要将心中那位不惧强权的人烧成灰烬。

陈砚顺着宁王的搀扶站直身体,脸上尽是感动之色,仿若千里马遇上伯乐般:“王爷谬赞了,陛下将下官派到此地,为的是让下官造福一方百姓,可这松奉民生艰难,倭寇横行,骨肉分离,下官便想组建一队水师,舰船大炮,驱除倭寇,脚踏樱花。”

不等众人反应,陈砚继续慷慨激昂道:“今日得见王爷,就知下官之大愿可成。王爷在此地威望极高,若王爷能带头捐四五十万纹银,乡绅商贾必会纷纷效仿,下官手中银两充足,兵壮炮强,何愁不能还我宁淮百姓一片朗朗青天?!”

陆中僵硬着扭头去看宁王,就见宁王虽是笑着,脸颊却连着抽搐好几下。

他再扭头去看冯勇,冯勇目光呆滞,嘴巴微张,明显已经懵了。

最终,他将目光落回到陈砚脸上,就见其浑身上下尽是少年朝气,看向宁王的眼神里满是期待,仿若只要宁王一点头,他便要甩开膀子大干一场。

这……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陈大人怎么敢朝宁王要银子,还一开口就是四五十万两纹银?

他却不知,陈砚其实更想喊出百万两纹银,在心头转了一圈,这才改少了些。

毕竟百万两纹银说出来实在吓人,怕是宁王当场就要发飙。

无奈之下,陈砚只能说少一些。

不过他的期待完全是真心实意的,他愿意被宁王拉拢,只要宁王出得起价钱,先来个四五十万两,再从乡绅商贾们手里纳捐一波,凑够百万两纹银的军费,他往京城一送,上上下下一贿赂,定能从兵部多弄些火器和炮船,到时候又能打倭寇又能防宁王,可谓一举多得。

此刻的陈砚,仿佛那除夕之夜等着长辈给压岁钱的孩童,渴望、迫切,实实在在的赤子之心。

可惜被宁王拒绝了。

宁王摇头叹息:“本王全靠财政养着,哪儿有这许多银钱。”

那话说得既心酸又无奈,让陈砚实在敬佩。

这老登好利一张嘴,竟还有意思装穷。

要不是他亲眼看到走私队伍的庞大,还有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炮船,他差点就信了。

陈砚又是对宁王深深作揖,道:“王爷便是捐赠一两也是心意。”

想跑?没那么容易。

宁王神情再次一凝,转瞬又有了笑意:“如此大业,本王必支持,陈大人大可放心。”

陈砚激动不已:“王爷大气!”

多走动好啊,多走动能捞更多银钱。

自从让陈知行带走十来万两银钱子后,陈砚就深觉银子不够用。

要养民兵,要给南山的百姓修建水车,引水下山,都需要花银子。

如今团建村的人吃水,都要到山上去挑水,极不方便,还需耽搁壮劳力。

若能引水下山,就能解放劳动力。

因此最近他在山上各处探查,已找到适合引水下山之处。

再一看那湍急的水流,若不架个风车实在浪费。

如此大的水流冲击,可以带动多少磨盘?

又可以为团建村村民增加多少收入!

土芋不可连作,等团建村村民收了土芋后,就要种玉米等作物,如此虽能填饱肚子,然这家里终究是穷困的。

要再为他们想一条挣钱的路子才可。

想要赚钱,必须先投入,这就要花钱费粮食。

既然有大肥羊送上门,他肯定是要薅一把毛的。

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冯勇亲自将宁王送走。

至于陈砚这尊瘟神,则是被掌柜恭送着离开的。

因没有马车,陈砚只能与锦衣卫们走着回南山。

此时天色已黑,百姓因宵禁不可上街,又舍不得点油灯,一排排的房子被黑暗笼罩。

陈砚提着客栈所赠的灯笼,走到何处,那处便有微弱的光亮,待他离去,黑暗便再次将残留不多的亮光吞没。

陆中神情古怪地抬头看前方陈砚的背影,想到刚刚在酒楼的场景,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将此事传回京城。

因城门已关,今晚他们是不可离开府城的,陈砚便在附近找了家客栈,倒头就睡。

翌日。

天还未亮,陈砚就起了床。

打了个哈欠,正要套官服,就感受到一股怨念。

他警惕地扭头看去,就对上一双满是血丝的圆眼睛。

陈砚被惊了一下,问那坐在床尾凳子上的陆中:“你这是做甚?”

陆中起身,凑近陈砚,大拇指反手指向自己的胸口:“陈大人可知我等乃是令众官员闻风丧胆的北镇抚司?”

陈砚不明所以:“你要说什么?”

他与他们一同从京城来松奉了,还能不知道他们是北镇抚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