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躲在门框后的窥视者 下》

哥哥一大早就把我和弟弟叫醒,趁父母还没起床就溜出了门。

弟弟出奇地安静,一路上都紧紧抓着我的衣角,眼睛却不停地东张西望。

"老宅在城西的旧区,"哥哥拦了辆出租车,低声对司机说了个地址,"大概四十分钟能到。"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们一眼,眉头皱了起来。"那地方现在还有人住?"

"只是去看看。"哥哥含糊地回答。

车子驶离市区,周围的建筑逐渐变得低矮破旧。弟弟突然凑到我耳边,呼出的气带着冰凉:"姐姐,它说它等了我们很久了。"

我浑身一颤,转头看向弟弟,却发现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深黑色,完全看不到眼白。

"哥..."我小声呼唤前排的哥哥,指了指弟弟。

哥哥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古旧的铜钱,迅速按在弟弟额头上。弟弟发出一声尖锐的抽气声,然后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僵住了。

"这是奶奶留下的,"哥哥低声解释,"能暂时压制它,但撑不了太久。"

司机狐疑地从后视镜看着我们,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弟弟有点低血糖。"

车子最终停在一条狭窄的巷子口。司机说什么也不肯再往里开。

巷子两边的老房子大多已经废弃了,墙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

"就是那栋,"哥哥指向前方一栋灰白色的二层小楼,"爷爷结婚以前就住在那里。"

老宅比我想象的还要破败。木质大门上的红漆已经剥落,窗户玻璃已经碎了好几块,院子里杂草丛生。

让我感觉奇怪的是,周围的房子虽然也老旧,但至少看得出有人维护的痕迹,唯独这栋房子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样,保持着几十年前的模样。

"为什么这房子一直没人动?"我好奇地问。

哥哥掏出钥匙,这是一把古老的黄铜钥匙,看起来和房子一样年代久远。"邻居们都说这房子闹鬼,连拆迁队都不敢碰。"

我们刚走到大门前,隔壁院子里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们是林家的孩子?"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站在隔壁院子的篱笆后,警惕地打量着我们。

"是的,"哥哥礼貌地回答,"我们来看看老宅。"

老太太的表情变得复杂。"快走吧,孩子们,"她压低声音,"那房子不干净特别是对林家人。"

"您知道些什么?"我忍不住问。

老太太摇摇头,像是后悔开了口。"你爷爷那辈就开始了,那东西只认林家的血脉。"她突然盯着弟弟,眼睛瞪大了,"天啊,它已经选中了一个..."

弟弟此时抬起头,对老太太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老太太倒吸一口冷气,迅速退后几步,划了个十字就匆匆回屋了。

"别管她了,"哥哥推开通往院子的铁栅栏,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我们时间不多。"

院子里的杂草几乎有半人高,每走一步都惊起一片飞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某种我说不上来的古怪气味。

大门上的锁已经锈死了,哥哥试了几次都打不开。正当他考虑要不要破窗而入时,弟弟突然挣脱我的手,跑到门边,轻轻一推——

门无声地开了。

我和哥哥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弟弟站在门口,回头看着我们,脸上带着不属于他的神秘微笑:"它说欢迎回家。"

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背爬上来。哥哥紧握着那枚铜钱,另一只手拉着我,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

里面比我想象的还要暗。明明才上午十点,阳光却仿佛被什么挡住了,只能透过脏兮兮的窗户投下几缕微弱的光线。空气中飘浮着灰尘,每呼吸一口都让我喉咙发痒。

房子的内部保存得出奇地完好,客厅里的老式家具上盖着白布,墙上的老照片虽然泛黄但依然清晰。

我走近看,发现是爷爷年轻时的全家福,照片里的人们表情严肃,没有一丝笑容。

"分头找,"哥哥低声说,"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我去书房,你检查卧室,弟弟..."

弟弟已经不在我们身边了。我惊恐地四处张望,最后在楼梯口看到了他,他正一步步往二楼走去,动作机械得像提线木偶。

"弟弟!"我喊道,但他没有回头。

"我去跟着他,"哥哥迅速做出决定,"你去爷爷以前的卧室看看,就在一楼走廊尽头。"

我点点头,尽管心里一千个不愿意单独行动。走廊里又长又暗,地板在我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经过一扇门,我都要鼓起勇气才能继续前进。

爷爷的卧室门虚掩着。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房间里出乎意料地整洁,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床铺得一丝不苟,书桌上的钢笔和墨水台摆放整齐,甚至还有一本翻开的书,好像爷爷随时会回来继续阅读。

我的目光被墙上的一张照片吸引。照片里的爷爷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站在老宅门前,身旁是一个模糊的黑影。

那黑影的姿态我再熟悉不过了,身体微微前倾,像是随时准备探头。

照片

我颤抖着伸手想取下照片,却听到身后传来"咔哒"一声。回头一看,卧室门自己关上了。

"哥哥?"我试着喊了一声,却没有回应。

房间里突然变得异常寒冷,我呼出的气在面前形成白雾。书桌上的书页开始自己翻动,最后停在一页上。我鼓起勇气走近,看到那一页上用红笔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长孙以血脉为契,守门人护家宅安宁。然每代必献一人为凭,至孙辈止。"

我还没完全理解这段话的意思,就听到床底下传来一阵抓挠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指甲刮木板,我死死盯着床下那片黑暗。

抓挠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湿漉漉的喘息声。接着,一只惨白的小手从床下伸了出来,手指细长,指甲漆黑尖锐。

我捂住嘴防止自己尖叫出声,后退时不小心撞上了书桌。桌上的墨水瓶倒了,里面深红色的液体泼洒在那本打开的书上,仔细看去,那根本不是墨水,而是血。

血接触到书页的瞬间,整个房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墙上的照片纷纷掉落,玻璃相框摔得粉碎。我跌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只手的主人在慢慢爬出床底——

那是一个瘦小的身影,全身惨白,穿着几十年前的儿童服装。它没有脸,本该是五官的位置只有一片平滑的苍白皮肤。

就在它即将完全爬出来时,房门被猛地撞开。哥哥冲了进来,手里举着那枚铜钱。

"滚回去!"他怒吼一声,将铜钱砸向那个怪物。

铜钱击中怪物的瞬间,它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像被吸尘器吸走的灰尘一样扭曲着缩回了床底。

震动停止了,房间里恢复了平静,只有地上打翻的"墨水"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弟弟呢?"我颤抖着问。

哥哥脸色苍白:"不见了。我刚追上二楼,他就消失了。"

"那是什么东西?"我指着床底。

"另一个'祭品',"哥哥的声音充满痛苦,"那是爷爷那辈的,被守门人带走的孩子。"

哥哥扶我站起来,我给他看了书上的文字和墙上的照片。"这是什么意思?每代必献一人?"

哥哥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这是爷爷和守门人做的交易。守门人保护家族,但每一代林家都要给它一个孩子。"

"什么?!这太疯狂了!"

"但最后写着'至孙辈止',"哥哥指着那行字,"也就是说,到我们这一代,契约就结束了。"

"所以它现在要..."

"它想要违背契约再带走一个孩子。"

我们同时想到了弟弟,一股寒意席卷全身。

"我们必须找到他,"哥哥拉起我的手,"它一定把他带到了契约签订的地方,很可能是地下室。"

我们刚冲出房间,整栋房子的灯突然全部熄灭了。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但就连那也迅速暗淡下去,仿佛太阳正在被吞噬。

我们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摸索着前进,寻找通往地下室的路。每走一步,温度都在下降,我们的呼吸在面前形成白雾。

厨房的角落里,我们终于发现了一扇几乎与地板融为一体的暗门。哥哥费力地拉开它,露出一段陡峭的楼梯,通向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先下,"哥哥说,"你紧跟着我。"

楼梯在我们脚下发出不祥的吱呀声,仿佛随时会断裂。下到一半时,我的手机突然死机了,哥哥的也一样。我们陷入完全的黑暗中,只能靠触摸墙壁前进。

终于,我们踩到了坚实的地面。地下室比上面更加寒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味,那是血的味道。

"弟弟?"我小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

远处突然亮起一小团幽蓝的火焰。借着那微弱的光,我们看清了地下室的景象。

这是一个圆形的石室,墙壁上画满了与书中相同的奇怪符号。正中央是一个石台,弟弟躺在上面,一动不动。石台周围站着五个黑影,高矮不一,但都保持着那个熟悉的探头姿势。

石室的角落里站着一个更高大的黑影,比其他的都要凝实。当我们出现时,它缓缓"转头"看向我们。

"林家的孩子,"一个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沙哑而古老,"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哥哥挡在我面前:"放了弟弟!契约上写着'至孙辈止',你不能带走他!"

黑影发出一种类似笑声的诡异声响。"聪明的孩子,读过契约了?但你们理解错了,'至孙辈止'不是结束,而是最后的选择时刻。"

它向前飘了几步,形态变得更加清晰。那是一个高大的人形,它的脖子特别长,手臂几乎垂到膝盖,手指像蜘蛛腿一样细长。

"你们的祖父和我立约时,承诺林家每一代都会献上一个孩子,作为交换,家族将繁荣昌盛。但到孙辈,也就是你们这一代,必须做出选择:要么我带走你的弟弟和你们继续签订契约,要么..."

"要么怎样?"我鼓起勇气问。

黑影突然转向我,尽管它没有眼睛,但我能感觉到它在"注视"我。"要么由长孙自愿成为祭品然后结束契约。"

哥哥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如果我自愿代替弟弟..."

"哥哥,不行!"我抓住他的手臂。

黑影又发出那种可怕的笑声。"选择吧,林家的孩子。时间到了。"

躺在石台上的弟弟突然坐了起来,但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嘴角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石室里的温度骤降,墙壁上的符号开始发出暗红色的光。五个小黑影向石台聚拢,伸出手指向弟弟。我知道,无论哥哥做什么选择,我们都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突然从楼梯方向传来:

"住手!"

我们同时转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站在楼梯口——是爷爷,他拄着拐杖,脸色苍白但是眼神坚定。

"爷爷?"哥哥震惊地喊道。

黑影转向爷爷,形态变得不稳定起来,像是在愤怒地波动。"林守义…"

爷爷艰难地走下最后几级台阶,站在我们和黑影之间。"契约上说,到了他们这一辈,契约就自动结束了,你不能带走他们的弟弟,更不能带走长孙来结束契约。除非……"

"除非什么?"我和哥哥异口同声地问。

“除非他们愿意继续和你签订新的契约!”爷爷没有回头,继续盯着黑影:"告诉他们真相,守门人,告诉他们你要那些孩子做什么。"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膨胀起来,几乎填满了半个石室。"这不影响是否继续建立新契约,"它的声音变得更加刺耳,"他们只需要知道我可以让你们家族繁荣昌盛,而代价是每一辈奉献一个孩子。"

"不,"爷爷出人意料地强硬,"你必须要让他知道一切。"

"老东西,"它低声说,"你早就该死了。"

然后它转向我们,尽管没有五官,但我能感觉到它在狞笑:"那些孩子,成为了我的一部分。他们的生命延长了我的存在,他们的恐惧滋养了我的力量。你们的叔叔,林家的第一个祭品,现在就在那里——"

它指了指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小黑影。

"每带走一个林家的孩子,我的力量就增强一分。而现在,我几乎可以真正活过来了,只需要最后一个祭品。"

我胃里翻腾,几乎要吐出来。哥哥的脸色惨白,紧紧抓着我的手。

爷爷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古旧的小刀,刀身上刻满了与墙上相似的符号。"我当年犯下的错,今天该了结了。"他对我们说,"孩子们,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彼此的手。"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爷爷就用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掌,鲜血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黑影发出愤怒的尖叫,向爷爷扑去——

就在这时,弟弟突然从石台上跳下来,眼睛恢复了正常。"姐姐!哥哥!"他哭喊着向我们跑来。

我们三人紧紧抱在一起,而爷爷和黑影的搏斗愈演愈烈。石室开始剧烈震动,墙上的符号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快走!"爷爷在混乱中喊道,"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们跌跌撞撞地冲向楼梯,身后传来爷爷痛苦的喊声和黑影刺耳的尖叫。就在我们爬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整个房子剧烈震动了一下,然后归于平静。

阳光突然透过窗户洒进来,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我们瘫坐在厨房地板上,弟弟在我怀里抽泣,哥哥则死死盯着那扇已经自动关闭的地下室暗门。

"爷爷..."我轻声呼唤,但知道不会得到回应。

哥哥慢慢站起来,拉起了我和弟弟。"我们得离开这里。"

当我们跌跌撞撞地走出老宅时,隔壁的老太太又出现在院子里。她看着我们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结束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哥哥点点头,紧紧搂着我和弟弟的肩膀。"结束了。"

老太太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匆匆回屋了。

回程的出租车上,我们三个紧紧依偎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们几眼,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直到家门口,哥哥才开口:"这件事,永远不要告诉爸妈。"

我和弟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