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封印之镜 上》
我叫林悦,今年三十二岁,和丈夫周明远结婚五年,生活一直平静如水,直到上个月某一天。
那天晚上,我加班到九点多才回家。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电视屏幕的蓝光照在明远脸上。
他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雪花屏。
"明远?怎么不开灯?"我放下包,摸索着按下开关。
灯光亮起的瞬间,我差点尖叫出声。明远的脸色惨白,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眼睛空洞得像两个黑洞。
他的姿势更怪异,他的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指尖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向上翘起,像是被无形的线吊着。
"明远?"我声音发颤,慢慢走近他。
他缓缓转头,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当我们的目光相遇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那不是明远的眼神。
"你...回来了。"他的每个字都拖着长长的尾音。
那天晚上,明远整夜没睡。
我假装睡着,却在黑暗中听到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脚步声时轻时重。
凌晨三点,我实在忍不住睁开眼,正好看见他站在床边,俯身盯着我,嘴角咧到耳根。
"你醒啦?"他轻声说,呼出的气冰冷刺骨。
我尖叫着打开台灯,他却已经恢复正常,一脸困惑地看着我:"怎么了?做噩梦了?"
从那天起,明远变得越来越陌生。白天,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呆坐在沙发上,对任何声音都没有反应。
晚上,他却异常活跃,经常半夜爬起来在屋里游荡,有一次甚至试图从阳台爬出去。
我带他去了市里最好的医院。精神科医生给他做了全面检查,最后诊断为"急性抑郁症伴解离症状",开了一堆药。
那些药片却像糖果一样毫无作用,明远的情况反而越来越糟。
"林小姐,您丈夫的症状确实不典型,"两周后的复诊中,医生推了推眼镜,"但精神疾病的诊断需要时间观察..."
"观察?再观察下去他会死的!"我失控地喊道。
之前明远还会勉强吃一些东西,这次复查时他已经三天没吃任何东西了,他的眼窝深陷,颧骨凸出,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
走出医院,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压下来。我扶着明远站在路边,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
"姑娘,你丈夫这不是病。"
我转身,看见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站在不远处的水果摊前。她穿着朴素的藏青色布衣,手里拎着一袋苹果,眼神却锐利得惊人。
"您说什么?"
老太太走近几步,仔细打量着明远,然后摇摇头:"被东西跟上了。得找人看看。"
我本想反驳,却在看到她眼神的瞬间哽住了。她的眼里有某种东西让我无法轻易否定她的话。
"去哪里看?"
老太太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我妹妹懂这个。地址在这,趁现在还来得及。"
纸条上写着一个我从没听过的山村名字,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我立刻开车带着明远去见老太太的妹妹。
汽车驶进蜿蜒的山路,我按照偶尔出现的路标和老太太电话里的指引缓慢前进着。
明远坐在副驾驶,头歪向一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手指不停地在膝盖上敲击着某种诡异的节奏。
"快到了,坚持住。"我轻声说,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自己。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老旧的木屋前。屋前种着几株我叫不出名字的草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檀香和草药的气味。
一位看起来六十多岁的妇人站在门口,和医院门口的那位老太太有七分相似。
"余婆婆?"我试探着问。
妇人点点头,目光直接越过我落在明远身上。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带他进来。快。"
屋内比想象中整洁,正中央摆着一张木桌,上面铺着黄布,放着香炉、铜铃和一些我不认识的器具。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神像,角落里点着红色的长明灯。
余婆婆示意明远坐下,但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角那盏红灯。
"按住他。"余婆婆突然说。
我还来不及反应,明远就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猛地向门口冲去。我和余婆婆同时扑上去抓住他。
触碰到他身体的一瞬间,我感受到他的皮肤冰冷得像具尸体,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力气。
余婆婆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红绳,迅速在明远手腕上绕了几圈,嘴里念念有词。
明远剧烈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眼睛上翻到只能看见眼白。
说来奇怪,那根看似普通的红绳一绑上,明远就像被抽走了力气,瘫软在椅子上。
他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嘴唇不停的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余婆婆点燃三支香,烟雾在屋内缭绕。她手持一面铜镜,绕着明远慢慢走动,时而用镜子照他,时而用沾了水的柳枝轻点他的额头。
"告诉我,他最近有没有接触什么老物件?"余婆婆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没有啊...等等,上个月明远去他爷爷的老房子接触过一面铜镜,说是祖传的..."
余婆婆的眼神变得锐利:"什么样的铜镜?"
"圆的,背面刻着些花纹,边缘有点破损..."我回忆着,"明远说那是他爷爷年轻时收的古董,一直放在阁楼上。"
余婆婆放下铜镜,从桌下取出一个小瓷碗,倒入清水,然后滴入几滴暗红色的液体。水面立刻泛起诡异的波纹。
"你丈夫的爷爷,是不是懂风水?"她盯着碗问。
我惊讶地点头:"您怎么知道?明远说他爷爷以前是这一带有名的风水先生,文革时被批斗过,后来就不做这行了。"
水面突然剧烈震动,余婆婆快速念了几句咒语,然后用手指蘸水弹在明远脸上。他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来。
"他不是风水先生,"余婆婆声音低沉,"是镇邪师。这面镜子不是传家宝,是封印。"
她转向我,眼神让我不寒而栗:"镜子背面刻的不是花纹,是符咒。你丈夫的爷爷用命封住的东西,现在跑出来了。"
我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那...那明远他..."
"还没完全占据,"余婆婆从桌上拿起一把木剑,"但再晚两天,你丈夫就回不来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像一场噩梦。余婆婆让明远喝下那碗水,他开始剧烈呕吐,吐出的却是黑色的粘稠液体。
屋内的温度骤降,明明没有风,墙上的神像却剧烈晃动。余婆婆手持木剑,在明远周围画着什么,嘴里念着我听不懂的咒语。
一个沙哑、阴冷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来,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余婆婆却像是听懂了,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语速也越来越快。
突然,明远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后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软下去。屋内瞬间安静下来,连那盏长明灯的火焰都停止了跳动。
"明远?"我颤抖着伸手碰他的脸。
他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那双眼睛——是我熟悉的、温柔的、属于我丈夫的眼睛。
"悦...悦..."他虚弱地呼唤我的名字,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我抱住他,泣不成声。他的身体终于有了温度,虽然还很虚弱,但那种可怕的冰冷感已经消失了。
余婆婆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暂时没事了。"
"暂时?"我抬头看她。
老妇人疲惫地坐下:"那东西被赶走了,但没被消灭。它还会回来。"
明远虚弱地握住我的手:"我记得...我记得一切。那面镜子...爷爷的日记...我早该想到的..."
余婆婆给我们倒了杯热茶,听明远断断续续地讲述。
原来他在整理爷爷遗物时,发现了一本被藏起来的日记,里面提到一面"镇邪镜"。出于好奇,他找到了那面被藏在阁楼暗格里的铜镜,带回了家。
"第一天晚上我就做噩梦,"明远声音发抖,"梦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站在床边...后来梦越来越真实,直到那天晚上,我突然控制不了自己..."
余婆婆点点头:"你爷爷用那面镜子封印了一个厉鬼。镜子破损,封印松动,它就跑出来了。现在它认得你了,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握紧明远的手:"那我们该怎么办?"
"首先,把那面镜子带给我,"余婆婆严肃地说,"其次,你们得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鬼魂。它和你爷爷有很深的恩怨..."
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先休息吧。明天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他知道的比我多。"
那天晚上,我和明远睡在余婆婆家的客房。这是两周来他第一次平静入睡,没有梦游,没有诡异的举动。我躺在他身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却无法入睡。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就在我迷迷糊糊即将睡着时,那道银线突然扭曲了一下,像是被什么踩过。
我猛地睁大眼睛,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床尾。它没有脸,只有一团人形的黑暗,但我知道它在"看"着我们。
我想尖叫,想摇醒明远,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影子慢慢向前移动,伸出"手"向明远伸去。
就在它即将碰到明远的瞬间,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余婆婆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炷点燃的香。影子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睡吧,"余婆婆轻声说,"今晚它进不来。"
香的气味萦绕在房间里,我终于能够闭上眼睛。半梦半醒间,我似乎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充满怨恨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