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借寿还魂 中》

上班时我魂不守舍,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了企划书上。同事小林凑过来:"小婉,你脸色很差。"

"做了个噩梦。"我勉强笑笑。

"什么样的梦?"小林突然压低声音,"我奶奶说,有些梦是预兆..."

我犹豫了一下,简略描述了那个反复出现的搪瓷脸盆。

小林的瞳孔骤然收缩:"我老家那边有个说法,梦见容器,特别是装过血的容器,意味着有东西想借你的身体还魂。"

我的手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接听后,只有沙沙的电流声,和若有若无的洗刷声。

"喂?"我的声音在办公室里显得异常尖锐。几个同事转头看我。

电流声突然停止,一个沙哑的女声说:"她...需...要...你..."然后电话断了。

小林看着我惨白的脸色:"怎么了?"

"打错了。"我把手机塞进抽屉,手指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瑞士军刀。刀刃上映出我的脸,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自己的眼睛变成了全黑色。

午休时间,我溜进公司档案室,用"林姓 女学生 自杀"为关键词搜索旧报纸电子库。1947年10月的《滨江日报》第三版有则小新闻:

「昨日,省立女中林姓学生于家中暴毙。据家人陈述,该生近日行为异常,常于深夜喃喃自语,称"时辰将至"。现场发现大量神秘符号...」

报道旁边附了一张照片,虽然模糊,但能看出地板上用某种深色液体画满了古怪的符号,中间是一个倒置的五芒星。

那些符号的样式,和奶奶黄历上驱邪符的笔触惊人地相似。

继续搜索,我在一本1982年出版的《地方民俗志》电子版中找到了更可怕的记载:

「...林氏女痴迷长生之术,据传曾得一"借寿法",需寻一面相相似者,于子时引其魂魄入铜盆,再以己魂代之,事发当夜,邻居闻其狂笑不止,翌日发现其头浸于盆中溺亡,面容却带笑意...」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面相相似...搪瓷脸盆...难道噩梦中那个男人说的我和她真像,那个她就是林姑娘?而我...

手机突然震动,是赵姐发来的消息:「颜小姐,打听了一下,当年拿走脸盆的是7号楼的电工老刘,他住701。」

7号楼,就是我这栋!

下班回家时,我在电梯里遇到了701的住户,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提着装工具的帆布包。

他身上的机油味混合着一股奇怪的腥臭,让我想起梦中那个搪瓷脸盆里的气味。

"新搬来的?"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是砂纸摩擦。

"三个月了。"我紧贴着电梯壁。

"哦..."他浑浊的眼睛盯着我,"那你见过'她'了吗?"

电梯猛地一震,灯光开始闪烁起来。老头的脸在这忽明忽暗的电梯里阴笑着盯着我。

电梯门开了,我逃了出去的。回到家,我立刻翻出小区平面图,701就在我的正上方!

入夜后,我决定实施一个计划。按照奶奶黄历上的记载,我准备了粗盐、白蜡烛和一面小镜子。十一点整,我在客厅地板上用盐画了一个圈,自己坐在中间,点燃蜡烛放在面前。

"如果是林姑娘..."我声音发抖,"请...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蜡烛火焰突然蹿高,变成诡异的绿色。镜子上缓缓浮现雾气,凝结成几个字:

「借汝面相,续我阳寿」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清晰的"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在了701的地板上。接着是拖拽声,还有洗刷声,那声音透过天花板传来。

我鼓起勇气,拿起蜡烛和瑞士军刀,悄悄出门上楼。

701的门缝下透出微弱的光,还有液体滴落的声音。

我弯腰从钥匙孔往里看,一只充血的眼睛正从里面盯着我!

我吓得倒退几步,差点摔下楼梯。门内传来老头的笑声:"来了就进来吧..."

门开了一条缝,浓郁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客厅里摆满了各种容器——水桶、脸盆、腌菜缸,全都盛着暗红色的液体。

墙上贴满了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文。

而在正中央的茶几上,赫然摆着一个泛黄的搪瓷脸盆,盆底有一圈深褐色的痕迹。

他枯瘦的手指抚过盆沿:"'她'说会让我活到一百岁,只要我帮'她'找到合适的'容器'..."

我浑身发抖,目光无法从脸盆上移开。盆底的污渍开始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向四周蔓延。

"你和她长得真像啊..."老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等了几十年,等的就是你!"

我奋力挣扎,蜡烛掉在地上熄灭了。黑暗中,脸盆发出"咕嘟"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液体中浮出来。老头的力量大得惊人,拖着我向脸盆靠近...

"看着盆!"他厉声说,"'她'要见你!"

我被强迫低头,盆中的液体映出我的倒影,但那不是我的脸!

水面上是一张惨白的女人面孔,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她的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

"时辰到了..."老头的声音突然变成了沙哑的女声,"终于找到你了..."

我猛地用瑞士军刀刺向老头的手臂。他吃痛松手,我趁机冲向门口,却听到背后传来"哗啦"一声,脸盆里的液体沸腾了,一只苍白的手从盆中伸出,抓住了我的脚踝!

冰冷刺骨的触感顺着脚踝向上蔓延,我的肌肉瞬间僵直。那只手的力量超乎想象,拖着我滑向脸盆。

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模糊,感受有什么东西正从我的七窍中被抽离...

"不!"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瑞士军刀掷向脸盆。

"铛"的一声金属碰撞响,盆中的液体突然剧烈翻涌。那只手松开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我连滚带爬地冲出701,身后传来老头歇斯底里的吼叫和液体泼洒的声音。

回到家,我反锁所有门窗,用盐在床边洒了一圈。

凌晨三点,熟悉的压迫感如期而至。

这一次,我清晰地感觉到有冰冷的手指在抚摸我的脸,耳边是那个女声的细语: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拼命挣扎,却看到床头柜上的相框,里面我和奶奶的合影上,我的脸正在慢慢变成另一个女人的样子...

我抓起相框狠狠摔在地上。

在玻璃碎裂的声响中,那张脸扭曲着消失了,照片恢复了正常。

天亮后,我请了病假,带着奶奶的黄历去找城郊的清风观。这是同事小林推荐给我的,她说观主懂一些驱邪之法。

清风观藏在山腰的竹林里,青瓦上落着几只乌鸦,看见我走近了也不飞走,只是歪着头用血红的眼睛盯着我。观主是个六十多岁的清瘦道人,眉间有一道深深的竖纹。

"净宅符镇不住?"他听完我的叙述,翻开奶奶的黄历,突然脸色大变,"这...这是《净灵录》的残页!"

"《净灵录》?"

"民国时期流传的邪书,表面是驱邪之法,实则是招魂之术。"观主的手指微微发抖,"你奶奶怎么会..."

我如坠冰窟。难道奶奶也...?

观主仔细查看那些符咒:"好在这些是修改过的,确实有驱邪之效。"他抬头看我,"那女鬼选中你,不只是因为你们面相相似,还因为你是天生'阴眼',精气易泄。"

他给了我一道符和一小袋朱砂:"子时之前,用朱砂在脸盆底部画这个符号,然后打碎它。记住,过程中绝不能看盆中的倒影。"

"如果失败了呢?"

观主沉默片刻:"那你的魂魄会被吸入盆中,成为她重返阳间的容器。"

下山时,乌鸦在我的头顶上盘旋着,发出刺耳的叫声。手机突然响起,是赵姐的号码:"颜小姐,上次跟你提起的那个701的刘师傅突发脑溢血,刚才被救护车拉走了。"

"什么时候?"

"大约一小时前。"

回到家,我做了最后的准备:瑞士军刀、粗盐、观主给的符咒和朱砂,还有奶奶留下的一串桃木念珠。

晚上十点,我听到楼上传来拖动家具的声音,还有液体滴落的"滴答"声。

十一点整,我站在701门前。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浓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推开门,手电筒的光束照出满墙的黄符,那些容器里的液体似乎更多了,在地板上汇成细流。

搪瓷脸盆还在茶几上,盆中的液体黑得像墨,表面浮着一层油光。

我小心靠近,取出朱砂笔,深吸一口气。

盆里的液体突然翻涌,一只苍白的手猛地伸出,抓住我的手腕!冰冷刺骨的触感让我大声的尖叫。

那只手的指甲发黑,皮肤泡得肿胀,它力大无穷,拖着我向盆口靠近。

"终于等到你了..."盆中传来沙哑的女声,水面上浮现出那张惨白的脸,"我们合为一体吧..."

我拼命的挣扎,另一只手抓起盐袋撒向脸盆。脸盆里的液体发出"嗤嗤"声,随即冒起一阵阵白烟。

那只手吃痛松开了,我趁机用朱砂笔在盆底画符。可是就在最后一笔即将完成时,背后传来"吱呀"一声。

老头站在门口,眼睛直翻白,嘴角流着涎水,以一种非人的速度向我扑来!

我侧过身闪避,他撞翻了茶几,脸盆滚落在地,黑色液体泼洒而出。

"不许破坏仪式..."老头的声音变成了男女的混音,他的脖子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扭转着,"她答应让我长生..."

他抓起一个腌菜缸砸来,我低头躲过,缸体在墙上炸开,暗红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老头趁机掐住我的脖子,力道大得不可思议。视线开始模糊时,我摸到地上的瑞士军刀,狠狠刺入他的大腿。

老头嚎叫着松开手,我爬向脸盆,却发现朱砂符号已经被液体污染。更糟的是,泼洒的液体在地板上自动汇聚,形成一个倒五芒星的形状,和林姑娘自杀现场一模一样!

房间温度骤然下降,所有容器里的液体都开始沸腾。墙上的黄符无风自动,纷纷脱落。

脸盆自动立起,盆口对准我,里面传出巨大的吸力。我的头发、衣角向前飘起,朝着盆口拽去。

"进来吧..."无数个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成为我..."

我死死抓住门框,感觉灵魂都要被扯出躯体。就在这时,胸前的桃木念珠突然发热,发出淡淡的金光。

趁着吸力稍减,我掏出观主的符咒,沾上自己的血,向脸盆掷去。

符纸碰到盆沿的瞬间,整个房间响起震耳欲聋的尖啸。所有玻璃制品同时炸裂,液体如活物般蠕动后退。

脸盆剧烈震动着,表面开始出现裂纹,那张惨白的脸在其中痛苦扭曲。

"不!"老头扑向脸盆,却在触碰的瞬间僵住,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像是被吸走了所有水分。几秒钟内,他变成了一具干尸,倒地摔的粉碎。

我抓住机会,用最后的朱砂补全盆底的符号,然后举起脸盆狠狠砸向地面——

"砰!"

搪瓷碎片四溅,黑色液体如活物般扭动着蒸发。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碎片中升起,是林姑娘!

她的长发飞舞,黑眼珠里充满怨毒:"你毁了我这么多年的等待..."

"尘归尘,土归土。"我颤抖着举起桃木念珠,"安息吧。"

她的身影开始模糊,却突然诡笑:"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她的声音变成了我的声音,"我们...早已相连..."

随着最后一声尖啸,她彻底消散。房间里一片狼藉,只有地上的搪瓷碎片证明刚才不是幻觉。

回到家,我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镜子里,我的倒影正常地回望着我。

当我去洗澡时,热水冲过身体的瞬间,我惊恐地发现右手腕上出现了一圈淡淡的淤青,形状正是一只手的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