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先南后东
黄都急忙跪地膝行而出,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在了阎忠的身旁。
李渊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诧异。
他原本以为黄都会继续保持沉默,没想到这个一直沉默无声的人此刻竟然突然开口说话了。
李渊面无表情地看着黄都,冷声道:“说!”
黄都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说道:“大将军,劫掠河北虽然可以暂时缓解我们的困境,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阎主簿说得也不无道理,大将军若是主动劫掠河北,无论如何,日后的史书上必定会给您留下骂名啊。”
说到这里,黄都稍稍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李渊的反应,见他并没有打断自已,便继续说道:“所以,依属下之见,大将军不如以静制动。如今大将军名义上仍然是大汉的并州牧,我们完全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如果大汉主动进攻河东,那么大将军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打出旗号,以自卫反击的名义,攻入河北,到那时再行劫掠之举,岂不是更好?”
黄都的语速极快,仿佛生怕李渊会中途打断他似的。
他的话音刚落,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诧异的神色,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黄都。
这种做法,岂不是掩耳盗铃吗?
众人心中暗自思忖。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黄都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李渊目前确实还有一层大汉官员的身份在身,如果在大汉没有主动进攻的情况下,他却贸然主动进攻大汉,那么他所背负的骂名恐怕就不仅仅是反贼那么简单了。
大将军的名声恐怕又要被人扣上逆贼的帽子了。
然而,如果是汉军主动出击并州,那么李渊便能够顺理成章地站在道义的制高点进行反击。
虽然这个所谓的道义本身就难以自圆其说,但至少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总不能真的明目张胆地喊出劫掠河北的口号吧?
那实在是太有失身份和体统了!
而且,也不能把河北逼到绝路啊!
“大将军,先南后东,等到汉军主动出击,我方也可占据道义,也好让河北那边减少一些抵抗的心思!”
钟繇脑筋一转,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于是赶忙进谏道。
“钟主簿所言甚是!”
其他官员们听了之后,也都纷纷抱拳附和,表示赞同钟繇的观点。
一时间,文官群体中竟然有一大半的人都对钟繇的意见表示支持,这让最先开口的黄都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李渊看着眼前这些跪在地上的文武官员,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都起来吧!”
“谢大将军!”
随着李渊的话语落下,众人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同时也意识到大将军心中的怒气已然消散。
李渊的目光随即转向仍跪在地上的阎忠,面沉似水地说道:“阎主簿,莫非还需要孤亲自将你扶起不成?”
阎忠闻言,有些怅然若失的地应道:“臣不敢!”
随后缓缓站起身来。
李渊端坐在位子上,眼神冷冽地凝视着阎忠,缓声道:“阎主簿,黄主簿和钟主簿所言,你可有不同意见?”
阎忠嘴唇微抿,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在这紧要关头,他深知若继续忤逆大将军的意思,恐在惹大将军不喜。
权衡利弊之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垂首道:“臣无异议!”
说罢,他默默地闭上了双眼,仿佛这样就能将内心的波澜掩盖过去。
其实在阎忠听到众多官员替他求情后,也感觉到了刚刚自已的不妥,有些冲动了。
在情绪的激荡下,一时失去了分寸。
此刻冷静下来,他才惊觉自已刚才的行为确实过于偏激。
阎忠心中暗自叹息,他何尝不明白并州目前的困境呢?
仅凭自身的力量,要维持并州的钱粮供应,实在是难如登天。
无奈之下,也只能向外掠夺,以解燃眉之急。
想到此处,阎忠不禁感到一阵黯然神伤。
其实,阎忠内心深处是怀揣着远大抱负的,他渴望能够在这天下中一展身手,成就一番功名。
只可惜,现实的种种无奈却让他屡屡碰壁,难以施展自已的才华。
阎忠在人生道路上历经坎坷,大半辈子都碌碌无为。
然而,命运的齿轮在他遇到李渊时开始转动,为他提供了一个展现才华的舞台。
阎忠渴望在这位大将军身上实现自已的抱负,向那些曾经轻视他的关东世家证明,关西士人绝非等闲之辈。
自从投身李渊麾下,阎忠便全心全意地辅佐他。
他坚信,凭借并州的山河之险,定能抵挡住汉军的进攻。
然而,现实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并州不仅土地贫瘠,而且关隘众多,需要大量兵力分守各处。
若有一处关隘被攻破,其余关隘便形同虚设。
更糟糕的是,大汉占据着司隶和河北,将并州半包围起来。
这意味着汉军可以从河北或司隶的任何一处发动攻击,直捣并州。
为了防止汉军偷袭太行山一侧的关隘,并州不得不派遣大量守军驻守这些关隘。
如此一来,并州所面临的军事压力骤然剧增,其程度之大,已经超出了并州这片贫瘠土地所能承受的范围。
事实上,如果李渊不耗费大量的钱粮来维持边郡的防御,仅仅依靠河东、上党、太原和雁门这四个郡的力量,完全有能力守住并州。
然而,令人惋惜的是,李渊的雄心壮志并非这四个郡所能支撑。
如今摆在众人面前的钱粮问题,无疑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而这所有的责任,实际上都应该归咎于李渊一人。
但是,阎忠并不会这样去看待问题。
作为李渊的谋主,他本应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考虑周全。
即使李渊做出了错误的决策,那也说明他这个谋主没有事先察觉到其中的问题。
因此,阎忠绝不会将过错推卸到李渊身上,而是会毫不犹豫地将全部责任都揽到自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