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互揭伤疤

万有禄气得浑身发抖,攥着拳头,奔着万有福就过去了。

“万有福,你特么的放什么屁?天明那半个月都在公社里陪着县里的技术员,根本没回过家,我都没见过他,你居然说看见他梦游。”

“你一个当大伯的,往侄子脑袋上扣屎盆子,给侄子造谣,你安得什么心?”

“你家老二被学校开除,是他旷课、垫底、带坏同学,自己作,你居然怪到我头上,还报复起我儿子来了。”

“你特么还是不是人?”

万有禄大半辈子守着长幼尊卑,从来没有直接喊过大哥的名字,这次也顾不得了,“万有福”三个字从嘴里出来的时候,万有禄嘴唇都在哆嗦。整个人怂得眼花腿软,差点直接坐在地上。只觉耳朵边上嗡嗡的,也不知道哪股血气冲了上来,居然一拳朝万有福抡了过去。

万有福哪里想到会有这出?猝不及防,一拳被万有禄打在脸上,半边腮帮子立马肿了,鼻血都出来了。

万有福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也急眼了,扑上去,抱住万有禄就要摔。

可万有福常年偷懒,万有禄倒是实打实干活的,俩人看着体格差不多,其实力量很悬殊。

万有福搬着万有禄的身子,想把万有禄撂倒,结果却被万有禄按在了下面。

眼看着俩半大老头子就要扭打在一起,周围的人赶紧拉。

大队书记还在这呢,怎么也不能让俩人这么打起来啊。

拉开了,俩人还在相互骂骂咧咧,被老书记狠狠训斥了一通,才各自不吱声了。

女人们吵架骂街,老书记不好怎么样,可老爷们儿们敢当他面折腾,老书记可不惯着。脾气上来了,真能大嘴巴子往脸上抡的,这样的事儿以前不是没有过,打完白打。

老书记辈分本来就高,又是马坡大队最大的官,社员们还是很给他面子,不敢放肆。

万有福和万有禄被控制住,人群里又热闹了起来,七嘴八舌的。

有的说,上个月,确实有段时间没看见万天明,当时可能真是不在村里,牲口棚都是大队长让别人看着的,自己家孩子还过去看了几天牲口棚,因为草料没喂好,差点让牲口给顶了,后来赶紧换了别人。

算算那段时间还不短,牲口棚前后换了三个人看,一人看几天,差不多真有半个月。

万天明不在,牲口拉车都没劲,好在那阵地里活不多。

也有的说,上个月,万天明确实有几天不在村里,可没有半个月那么久,早就回来了,只是没去牲口棚。他亲眼瞧见的,背着个书包,从东边过来,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见面还打招呼喊叔了呢。

前边人还没说完,立马就有人纠正,穿白衬衫的不是万天明。万天明是干活的人,穿不了那么干净,喜欢穿白衬衫的是万有福家老二,万天聪。

那阵学校考试完,放了几天假,万天聪正好从学校回来。

别看俩人是堂兄弟,模样比亲兄弟还像呢。就是万天聪读书读得久了,背有点驼,总是站不直的样子,看着不如万天明精神,细看都能看出来。

刚才那人一拍脑门,”诶呀,我说呢,对对对,是天聪,是天聪。我说怎么问他啥时候去牲口棚,他说要复习功课,不能去牲口棚呢。”

“我当时还纳闷,天明都好几年不上学了,还复习的什么功课?难道是嫌在生产队养牲口没出息,又想考大学了?”

人群里叽叽喳喳这么一讨论,有个脑子比较活的小年轻,就琢磨出来了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诶,你们说,那几天天明不在村子里,天聪哥又正好回来了,有福叔两口子会不会是记错了,跟踪的不是侄子,是自个儿儿子?”

“俩人那么像,又是大晚上,怕是连亲爹妈都不一定能分得清楚吧?”

说话这人声音不大,还没说完,就被旁边老头儿呼了一巴掌,“就你聪明?就你知道的多?祸从口出,再不改改这毛病,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年轻人不做声了。

虽然他怀疑的有道理,可毕竟是败坏别人名声的事儿,还是在人这么多的场合,没凭没据的,万一人家万天聪家里不饶了,还真挺麻烦。

他们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是来惹麻烦的,老头儿自然不希望儿子得罪人,赶紧拿别的话头往下压。

可万有禄就在旁边,刚才听得真真的,哪能让对自己这么有利的猜测被淹没下去,立马就把胸膛挺起来了。

“说得好,那段时间天明一直在公社里,天聪可是在家住了好几天,大哥、大嫂,你们别是老眼昏花,糊涂虫上脑,跟踪了半天,跟踪到自己儿子上人家姑娘的床了吧?”

“黑天半夜的,你们瞅清楚了没?”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前两年,天聪还偷看过秦丫头洗澡吧?爹亲手抓住的。为这事儿,爹把他打得差点住了院,怕让别人笑话,还嘱咐咱们不能往外说。”

“要是天聪贼心不死,趁着放假,冒充天明,偷偷去干点什么事儿,也不是没可能。”

“大哥、大嫂,你们真是教了个好儿子啊,人家姑娘正跟他兄弟谈对象,他大晚上的,跑去爬人家的床,你们当爹妈的,就在外边听着,既不拦着,也不吭声。”

“你们一家子真能耐。”

秦嫣恍惚了一下,不知是不是阳光太强了,居然有些头晕。那种感觉,好像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发生的一切一样。

月圆那天爬床的事儿,自然是秦嫣和陈大美编出来的。

秦嫣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了胎心,卫生院的医生说,孩子至少已经有六周了。

算算时间,正是秦嫣在县里培训那段时间,可秦嫣要把孩子栽在万天明身上,就只能说是刚从县里回来的时候,被万天明玷污了。

秦嫣是真不记得,万天聪当时也在村里。

万天聪确实没有在月圆之夜偷偷上她的床,可万天聪在县城的时候,是真的去了。

现在,阴差阳错地被万有禄这么嚷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

至于万天明那段时间不在村里,秦嫣是真不知道。

秦嫣只记得,万天明有段时间没去找她,她当时事情多,乱七八糟的,压根儿没有关注万天明,都不知道俩人到底有几天没有见面,更不知道,万天明当时居然在公社住了半个月。

好在公社离着马坡大队不远,就三四里地,就算万天明当时在公社住,难道就不能晚上偷偷回村了?只要她咬定了,万天明就别想翻身。

“有禄叔,你不用往别人身上扯,都是一个大队的,我跟天明处对象这么长时间,就算有福叔和大美婶子在外边能看错,进了屋难道我还能认不出是谁?”

“有禄叔,孩子确实是天明的,这事儿,谁也赖不了。”

秦嫣抬着头,满脸是泪,就跟说出这几句话,需要消耗掉全部的力气一样。

陈大美一脸得意,万有福也高傲地甩了甩脑袋,直把万有禄气得跺脚。

万天明冷眼看着秦嫣,“你是铁了心,就是要把孩子往我身上栽,是吧?”

秦嫣昂着头,任由眼泪在脸上挂着,完全没有去擦的意思,“万天明,孩子本来就是你的,你居然还要说这样的话,你难道就不亏心吗?”

万天明冷笑,“我根本就没有碰过你,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既然你说我跟你干了那事儿,那我问你,我大腿上的疤在左边还是右边?”

“你别说屋里黑,看不清楚!你连我和二哥都能分辨出来,我要是真在你面前脱裤子了,那么明显一道疤,你不可能看不见。”

“就算看不见,俩人干那事儿,你摸也能摸出来。”

秦嫣刚要说话,却见人群里有个人在不停朝她使眼色。

这人说熟,不算熟,说不熟,又天天看见,正是县里分配来的那名老师,白慧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