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褥子下面
“你都几十岁的人了，你见过鬼吗？几十年都没见过鬼，今天就能跑出鬼来？”
“这玩意儿就是人印的，可他们为什么有这样的手段，又为什么印这样的东西，没人知道。”
“总之，这钱不能留，赶紧烧了，立刻，马上！”
秦国栋毕竟是念过书的，知道有些事儿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能触碰的。
就凭秦嫣手里那颗定情的子弹，还有这几张明明可以乱真，却又偏偏不屑乱真的假钱，那些人，就绝对简单不了。
“妈你听着，秦嫣是自己走的，因为受不了刺激，晚上偷偷离开了家，咱们两个都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她是半夜离开的，明天早晨咱们俩才会发现她不见，然后咱们俩要去找，满村子找，大张旗鼓的找，向所有认识她的人打听。”
“咱们没有见过什么车子，没有见过什么子弹，这五张假钱也从来没有存在过。”
“记住了没有？”
张桂花哆哆嗦嗦，也只能点头，抓着五张假钱回到自己房间，几次把假钱递到油灯边上，想要直接烧了。
可那钱看着实在是太像真的了，每次凑到油灯边上，她都觉得是在烧真钱，试了几次，都下不去手。生怕是自己看花了眼，烧了真钱。
思考再三，张桂花还是把那五张假钱卷起来，用手绢包住，塞在了褥子下面。担心一会儿秦国栋问起，张桂花还从桌子上拿了一个万天聪的作业本，在油灯上引燃，烧了。
那一宿，张桂花都没有睡好，脑子里胡思乱想着，闭上眼睛就开始做梦，一会儿梦见那车上下来的是黑无常，秦嫣不是自己坐到车里去的，而是被黑无常锁到车里去的。
一会儿又梦见，秦嫣早就不是自己的闺女，身后拖着黄呼呼一条尾巴，是山里的黄皮子变的。
梦着梦着，又梦见秦国栋看错了，那五张钱根本就没问题，只是太新了，晚上看花了眼，上面写的就是“中国人民银行”，自己还拿钱去买东西了，买了很多好东西，什么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都有，村里人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乱七八糟做了一宿梦，到外边鸡叫的时候，张桂花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昨天出了那么难看的事儿，她也没什么心情去生产队干活，起来到门口，跟经过的一个嫂子说自己头疼，让帮忙给队长请假，就又回屋里去了。
那嫂子自然也知道张桂花为什么请假，懒得说她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去队里干活了。
张桂花躺回炕上，刚要再睡会儿，秦国栋进来了。
屋里猛地多出一个人，张桂花吓了一个激灵，看清楚是秦国栋，才捂着胸口长出一口气。
“国栋，你吓死妈了。你又不用去生产队里干活，怎么起这么早？”
秦国栋有些无奈地看着张桂花，“妈，你忘了，昨天晚上我跟你说过什么了？”
张桂花还真忘了，秦国栋提醒，她才想起来，今天早晨还得出去找秦嫣。
张桂花做了一宿的梦，真的有点头疼，一想到昨天的事儿，又不想见人，是真的不想出去。
可秦国栋说，必须得去。而且，也不用因为昨天的事情有压力，反正孩子是秦嫣怀上的，又不是她张桂花怀上的，秦嫣也不会再回来，那还有什么可顾虑的？直接把所有罪名都推在秦嫣身上，自己装受害者不就行了？
张桂花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那个断指男都说了，让她就当秦嫣死了，想来秦嫣是不会再回来了，可自己和儿子还要在这个村子里生活，尤其是自己，每天还要面对村子里那些家长里短，必须得把自己洗白出来。
两人商量定，从家里出去，装作着急的样子，开始四处寻找秦嫣。
张桂花在向人打听有没有看见秦嫣的时候，还不忘多多磨叽几句，说秦嫣这孩子，人大心大，什么话都不跟她说，要不是人家医生检查出来，她这个当妈的，都不知道秦嫣有了孩子。
她足足问了一宿，秦嫣才告诉她，孩子是万天明的，谁知道，秦嫣竟然是撒谎。回家她自然得骂秦嫣几句，哪知道秦嫣气性大，居然半夜趁着没人注意，偷偷从家里出去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这可把人给急的。
村子里有好心的，会帮着张桂花打听打听，有些，听了也就当个笑话，该干啥了还干啥。
村子里子最被人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乱搞男女关系的，秦嫣现在不见了，甚至还有人当乐子，让张桂花往树林子里，枯井里找找，丢人丢到这个份儿，没准儿想不开就寻了短见。
张桂花也懒得反驳，不过她不敢往树林子和枯井边上去找，那地方瘆得慌，一想到昨晚上做的那些梦，她就心里哆嗦。
一个早晨的时间，秦嫣丢了的事儿就传遍了整个大队。陈大美听说秦嫣找不到了，还真着急了，既希望秦嫣出点什么事儿，又怕秦嫣真的出了事儿。
陈大美希望秦嫣出事，是秦嫣出了事儿，就再没人知道她把自己亲儿子推下楼的事了，可秦嫣万一真的死了，自己那个慌谁帮着圆？
万家那一家子，可还都等着万天聪报平安的信呢，要是一直没有信回来，她怎么让家里人相信，万天聪已经去南方做生意了？怎么样让家里人相信，万天聪以后会发大财？
表姑的谎言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万一露馅，自己的家庭地位肯定会直线往下掉，要是自己有个随时发大财的二儿子，还能勉强支撑着，要是二儿子辍学失踪，生死不明，那自己还不被欺负死？
不行，这封报平安的信必须得写回来，不但得写回来，还得写得很热闹，既然秦嫣写不了，那就找别人写。只要能模仿万天聪的字迹，这封信谁写都一样。
这样想着，陈大美就开始找万天聪的作业本，想再找人模仿笔迹。
可万天聪的课本都被万大汉收起来了，锁在箱子里，她拿不到。提前偷出来的几个本子，还给了张桂花。现在，也只能去找张桂花，把作业本要回来了。
陈大美找了个借口，就出门奔了张桂花家。
张桂花和秦国栋自然不在家，可他们两个早晨出门时，为了表现出焦急，连门都没锁，只是简单关了一下。
陈大美心里着急，干脆直接推门进去，自己到张桂花屋里翻找。
左找找不见，右找找不见，陈大美急得在屋里翻了起来，甚至，连褥子都翻起来看了。
好巧不巧，昨天晚上，张桂花那包了假钱的手绢，就压在这褥子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