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邝野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忧虑与无奈，已经预见到接下来的艰难处境。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邝野继续问道，语气中带着急切，显然此刻每个人的心里都如悬空般忐忑不安。
“当然是整顿队伍，回师京城！”
天顺帝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应道，他的声音中夹杂着不耐烦，还有一份难以掩饰的恐惧。
说实在话，自打从那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中侥幸逃脱之后，皇帝大人就一直被心底那份挥之不去的阴影所困扰。
如果不是李承影一再坚持留在这里维持军心稳定，并且以身作则激励将士们不要放弃希望，恐怕这位年轻的帝王早已不顾一切地逃回了安全的京城之中，再也不愿意踏出半步了。
然而，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事情会按照这个方向发展下去时，“不行！”
一个坚决的声音响彻帐内，打破了刚刚短暂形成的寂静。
这声音来自李承影，只见他紧锁眉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众人。
“啊？！”
此言一出，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愕然，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确实，这样的提议听起来有些荒唐，尤其在当前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更是如同当头一棒，狠狠击打在每一个人脆弱的心弦之上。
然而尽管这对士气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却不得不承认，天顺帝所说的方法确实是目前最为稳妥、最能够确保安全的选择。
“你御驾亲征一趟，难道就是为了给瓦剌人送一大堆人头，然后回到京城做太平皇帝不成！”
李承影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愤怒和失望。
他的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洞察人心。
此时，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不敢出声。
如果选择在这个时候返回京城，李承影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能保证安全，也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毕竟，篡改历史是文人墨客们所擅长的事。
他坚信，真实的史书对于这场战斗的记载，一定不会如实。
未来的史书会夸大名臣猛将的英勇表现，描绘出一幅辉煌壮丽的画面。
瓦剌人的凶残则会被渲染得如同恶狼一般。
然而，战后的影响却没有人会在意，这一切都可以随着战争的结束而烟消云散。
但是，这样的处理方式，却是李承影绝对不能接受的！此役即便只是表面上改变了些许历史进程，至少还保住了大明朝堂精英们的大部分精锐力量，也保留了几乎一半的大明军士。
然而，从此之后，要恢复那些大明战士们的铁血精神、豪情壮志与自信果敢，几乎是登天之难。
士兵们曾经视死如归的心态、无畏强敌的精神都可能因此受到严重打击。
既然是上苍让他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穿越来到这里，那么他就必须竭尽全力去做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保住这份属于大明王朝最为宝贵的东西：
那份不屈不挠的灵魂，那种誓死保卫家园的决心。
即便是再把这些人带上战场，即便最终的结果可能是自己身首异处、魂飞魄散，只要能让这片土地上更多的人看到希望、感受到光明……那么，一切都将是值得的！
“大胆！”
张洪猛地从人群里跳了出来，指着李承影怒不可遏地喝道，“陛下礼贤下士，难道就换来你如此目无君上、狂悖无礼吗！”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大殿中炸响，引得周围的官员们齐齐侧目，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
李承影闻言只是厌恶地斜瞥了张洪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毕竟，在这朝堂之上，这样的场面屡见不鲜，而张洪更是以这种手段来讨好圣上出名，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沉默片刻之后，李承影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
“这一战，虽然我们取得了些许胜利，但最终却还是败北而归。”
他的话语低沉而有力，仿佛每字每句都蕴含着无数战士的血与泪。
“我不想等到自己老去后，当儿孙们问起这段过往时，我却只能哑口无言。
不是我不能说，而是实在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说到这儿，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眼中闪烁着坚定与决绝：
“难道我要告诉他们，在那场战役中我们表现得如此狼狈不堪？告诉他们，正是因为在那一役中丢掉了我们大明王朝的血性才导致失败？不！如果命运眷顾，让我能够活着回到故乡，我希望在给后代讲述这段历史的时候，可以骄傲自豪地宣称：
无论胜败如何，至少我们没有辱没大明之威名！”
这番话，李承影几乎是用尽全力喊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激情与信念。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震。
这番话宛如一记无形却沉重无比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所有在场文臣武将的脸上，让不少人感到一阵面红耳赤。
而那些普通士兵们，则被李承影掷地有声的话语深深打动，一股热血瞬间沸腾起来，令他们心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杀！杀！杀！”
一个个声音开始在人群中回荡，起初还略显微弱、零星，但很快便汇聚成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
对于这些战士来说，面对即将到来的生死存亡之际，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直接也是最原始的方式——呐喊，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怒与决心。
“所以，接下来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静候也先的到来。
我要让他明白，任何敢于挑战大明权威的人，都将无一例外地受到应有的惩罚！尽管此役结束之后，包括我在在内的许多将士将再也无法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但在这里，我李承影以性命起誓：
在此战中，我绝不会退缩半步！倘若有人发现我转身离开战场哪怕是一瞬间，无论是谁都有权立刻斩下我的头颅！”
突然，身旁传来了天顺帝平静而坚定的声音：
“不仅是你，从朕往下，所有人都要遵照同样的誓言行事！”
李承影震惊了，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他已经秘密安排好张辅和秦盛保护天顺帝，在最危急关头可以护送君王顺利突围出去。
然而此时此刻，天顺帝的一席话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打破了他的计划，这不仅意味着自己无法独善其身，更把所有随行人员的命运都绑定了起来，除非获得胜利，否则迎接他们的只有殊死一搏至最后一息……
“好，大家抓紧时间准备吧。”
李承影见事已至此，也不再纠缠。
他的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尽管心有不甘，但此时此景已是无计可施。
“陛下，万万不可啊！”
待众人各自行动，营帐内外只剩下张辅、井源以及几位重要的文臣，他们焦虑地围聚在主帐前。
而外头，原本安静肃穆的大营此刻充满了紧绷的气氛，一万多精锐之师正在迅速整编，化整为零分成若干小队，如同被点燃的火箭般飞驰而出，奔赴四方。
庆幸的是，在先前的两场鏖战之中，大明军队从敌人手中缴获了大量的骏马，这使得他们得以骑乘快速行进。
否则，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仅凭双脚赶路恐怕早已错失良机。
当大军浩荡离去之后，空寂下来的军营里，风声变得更加萧瑟了。
李承影陪同着天顺帝一行人重新回到位于中心地带的中军大帐。
尽管他是这次战役的关键人物之一，甚至可以说整个局势的变化都是因为他而发生的，但步入帐门之时，他并没有直接走向中央象征权威的位置，而是默默地站立在了一旁。
“先生，请入座。”
注意到这一细微之处的天顺帝，并不打算让场面变得尴尬或冷清。
这位年轻的君王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老成与识时务，微微颔首后亲自邀请李承影坐到上首位置上去——那里通常是主帅或者最高领导者才能享用的地方。
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发生的邝野等人心里难免感到有些酸涩和不平衡，毕竟在传统等级森严的社会背景下，这般打破常规的操作并不常见。
但是另一方面，所有人也都不得不承认，正是由于有了像李承影这样拥有非凡才能的人物加入其中，才有可能挽救整个局势，否则后果真让人不敢想象。
更何况是天顺帝请李承影升坐大帐，也能说得过去。
帐篷内布置得极为庄重，四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地图和战旗，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桌案，几盏油灯昏黄的光晕照亮了四周。
这种场景让人心生敬畏。
“不用了，就咱们这几个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更方便些。”
李承影的声音显得平静而有分寸，仿佛刚才在外的豪情与现在判若两人。
他缓缓摇头，目光微微闪烁。
他知道，在这种关键时刻，保持谦逊远比张扬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