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突破
抱着发下来的枪支和有限的实弹，队里的学员们，尤其是男生，脸上全是藏不住的兴奋与跃跃欲试，连女学员也不例外。
刚开始的实弹训练，无伤并没有觉得有多难。课堂上学了弹道学，射击教员也讲了在不同距离、不同子弹、不同枪械的不同环境下，以及温度和湿度、光线等外在环境对枪械的影响和弹道的影响。
大家趴在自己的坑位上，喵的不亦乐乎。每个学员分别一轮打十发。自己的这轮打完，把头趴下，等着下一批打完，听到教官的命令，重新装弹再打。
有时候，报靶员会报出多于十发的。
通常这时，对面远远的报靶声未落，靶场这边在一片短暂的沉寂后爆发出哄堂大笑。这意味着隔壁靶位有飞靶的，甚至有光头的。
随着训练要求的逐步提高，挑战也变得更加严峻，从固定姿势射击到动态移动射击，靶子不断变化，距离也在不断变化。
无伤的射击成绩从最开始的九十多分慢慢的倒退。
“你根本就没有瞄准，你只是盯着靶子，而不是在观察它。”教官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射击不是求快，而是求稳。你急于出手，反而影响了准度。射击不是打的准就行了，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
无伤脸上一僵，梗着脖子，“报告！”他看着教官严厉的目光，“教官，我就是想更快打完，然后调整，达到最好——”
“是吗？”教官眉梢微动，显得有些不耐，“射击不是比速度，你以为这是百米冲刺吗？先学会冷静，再谈精准。再说了，子弹是拿来用的！要打的精准，你需要有趁手的枪和子弹......你们要学的东西很多！”
无伤紧握着枪柄，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眼前的靶子变得模糊不清。不服输的劲儿反而让他愈加着急。
“你到底是要证明什么？是枪不够准，还是靶子不听话？”教官扔下他转身走开。
无伤心中的不服和急躁让他血气上涌，打出去的十发需要先瞄准靶子，再看弹着点，再调整准星。
他不是没试过耐心去观察，而是靶子移动得越来越快，靶子在动态变化中，自己总是难以掌控好出手的时机，而那种不确定感又让他渴望速战速决。
明明都瞄准了，偏偏在关键时刻射偏，这种细微的误差，让他内心不甘又有种有力使不出的焦躁，每一次的脱靶都让他感到挫败。
父亲曾经说过，每个枪法好的人都有自己用得最习惯的枪和子弹。子弹的装药量，需要经过加工，子弹也需要一颗一颗地锉光滑，只有把枪的性能调整到最佳状态，才会精准打中目标。而批量生产出来的子弹有毛边和毛刺，装药量也不太一样，近距离弹道还看不太出子弹的好坏，在环境恶劣和距离远的时候偏差就会很大。
“放松，沉住气。”教官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带着一丝敦促的意味，“人和枪要一体，别较劲，要有耐心。”
无伤举起枪瞄准，整个靶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风声轻轻交织，教官的低语在耳边回荡：观察、判断、再出手。
“砰！”一声枪响，一发子弹从他手中出膛。
扣扳机的瞬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子弹出膛的刹那，打出的那一发仿佛与他的呼吸融为一体。这一发比任何一发都更稳定、更精准。
“这是射击，不是单纯的技术活，更是一种心法。再给你一次机会。”教官低声说道，“靶子再移动50米，今天的目标是稳定击中三连发，且弹着点不超过半径5厘米。给我稳住每一个步骤。”
三发子弹精准地打了出去。他的手臂微微发麻。
在接下来的瞄枪练习中，教官不断地报目标参数，无伤回答纠偏，弹种选择等。
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碍后，成绩的提升出乎意料的快。
应该就是从那次的训练之后，无伤逐渐调整了射击时的心态。训练场上，他不再一味地追求速度，而是刻意放慢节奏，让自己和枪融为一体。
他学会在扣扳机前，先感受枪的重量，感受身体和目标之间微妙的平衡。这种意识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肌肉记忆，也为他之后成长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打下了牢固的基础。
子弹一飞出枪膛他就知道会飞到哪里，不用报靶，他立马知道打到哪儿了。
无伤后来在战场上与敌人交锋时，往往能够凭借这种直觉，不再需要反复校准，稳准狠地完成一击毙命。
临近期末，无伤被选中参加和高年级的学员们进行一项特别的挑战——夜间射击。
夜色如墨，靶场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中，月光微弱，远处只有隐约的树影和起伏的山丘。
无伤站在训练线上，听着耳边偶尔拂过的风声。黑暗里，他的视线逐渐适应，勉强看到不远处靶子上那微微闪烁的反光标识。
没有白天的喧嚣，这里宁静得仿佛世界都已停摆。四周无尽的黑暗像是化成了一层无形的压力，压在他的肩膀上。无伤感到自己心跳放缓，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缓慢，手中的枪逐渐与他融为一体。
漆黑的靶场上，只有靶子上微弱的反光标识闪烁着，而他的视线几乎被黑暗吞没。他需要不仅仅靠眼睛去瞄准，还要去聆听，去感受风向，去捕捉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保持冷静，别急，夜晚的每一声风都是在告诉你方向。”教官的低语如一缕风穿过耳际，他闭上眼，感知逐渐放大，感觉到风的方向和温度，感到周围树影的晃动，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甚至听到了自己血液流动的节奏，自己的心跳。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凝视前方。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一丝急躁，他的身体微微后倾，枪口微微抬起，如暗夜中的毒蛇般精准地锁定靶子。他屏住呼吸，整个世界都已凝固，只剩下他、枪口，以及遥远而微弱的目标。
“砰！“枪声划破夜空，周围的黑暗似乎也随之一颤，子弹带着他的心跳直击靶心，打破了那压抑已久的沉寂。靶子微弱的反光闪烁了一下。
寂静再度降临，只有靶子的微光闪烁，若隐若现。
无伤感到自己真正地领悟，不论白昼还是黑夜，射击的关键在于控制住自己。他不是在与黑暗较量，而是在磨练自己和枪之间的默契。
这是他想要的挑战——在夜色中捕捉敌人，在黑暗中一击毙命。
夜训结束，无伤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宿舍，刚推开门，室友们嬉笑着蜂拥而上，抱起他高高举起，在宿舍中间转圈。
“无伤，我们可是听教官说了，你的夜间射击是全场最稳的！”
“厉害啊兄弟！早知道你今天这么拼，我们就该在靶场等着接你回来，直接把你抬上来庆祝了！”
“无伤大人，您今晚可威风了！”
无伤被他们挠得浑身奇痒无比，笑喘着边骂边求饶，心底却涌上了一股幸福和骄傲，一种和战友们的亲密无间，荣辱与共的幸福和骄傲。
严格的训练，无形的让他们在心里结下了比亲人更亲密的深厚革命友情，他们真心的为无伤取得傲人的成绩高兴。
这个小子，积极主动，慷慨无畏，对每个人都充满了热情，还比他们中的每个人都自律刻苦，勇敢拼搏。
虽然喜欢较劲，还敢和教官叫板，可是正因为这些，他才愈发显得真实和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