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年前
“爸爸说话算数。”吴佩初笑着,轻松的肯定的,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袁伯伯和阿姨说,春节期间如果你愿意,请你去他们家住......爸爸值班的时候,你一个人在家太孤单了。”
“啊?!不是刚才还说会在家的吗?!”承书放下碗,满脸惊讶。
“爸爸有几天要值班,食堂也放假了,你一个人在家没饭吃。再说了,无伤哥哥也放假回家了,他可以陪你玩。”吴佩初心里一阵难过。
“好吧。”明知道父亲是为她着想,还是觉得怅然,她更喜欢和父亲在自己的家里一起过年。
年味越来越浓,空气中弥漫着过节的气息,家家户户开始大扫除、买年货,载满大白菜的卡车也被允许开进来,大家排成长队,买来成堆的菜,搬进自家地窖,是每年都要举行的某种仪式。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新春的美好期待和向往,虽然每年的新春都差不多,然而生活充满了太多的急转直下和柳暗花明,也充满了巧合和不可控的组合,冥冥中有股无形的力量半诱惑半推动的,让人们对于新的一年依旧充满了幻想。
尽管放了寒假,学校的黑板报需要如期更新,团委书记找到承书,以请看一场电影为劳动报酬,请承书带领班级同学制作。
承书找来四大美人,其他三大:吴大伟、闽家俊,孔明。
五个人,围绕着黑板报的主题讨论的热火朝天。
“那我们先确定框架,其他的内容再慢慢完善。”孔明作为班长,他总是能准确掌控局势。黑板报的框架自然是交给他来定,“从以往的格式入手,整体风格要和往年不同,但框架要保持基本一致,这样大家才容易跟得上。”
“你就是偷懒,”吴大伟一巴掌拍在孔明后脑勺,“新年新气象,旧的版式过时啦!”
显然,被班里全体同学都亲切地称为“猪”的吴大伟,忘记了他才是班级里最懒的,他懒到在开学的前几周,连课都不上,是他老爸拿着棍子逼着他回到教室的。
吴大伟的智商很高,他几乎不听课,更谈不上预习复习,即便这样,每次考试都能考到b。同学们一致认定猪的智商高,所以他的外号就是“猪”。
你一巴掌,我一拳,几个人嘻嘻哈哈地闹作一团,完全没有觉察到教室里多了一个人。
他穿着军校的冬常服,身姿清俊挺拔,教室的灯光落下来,洒在他身上,冷峻孤决的姿势,他的脸被光和影勾勒出犹如雕塑的深邃剪影,帽沿下明暗交织成的面部线条仿佛被精雕细琢,在阴影中若影若现,起落有致,透出摄人心魄的魅力。
军帽下的眼睛璨亮如星辰,黑白分明,皮肤是那种长期被太阳晒的健康的深麦色。
“承书。”他的眼里带着笑,看样子看着他们嬉笑打闹有一会了。
他的姿态自信从容,带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与洒脱却又狂放,难掩锋芒。
大家都惊呆了,不自主的屏住呼吸,被眼前这个神秘少年的强大气场所吸引,感到一股强烈的侵略性和窒息感。
承书傻傻的手停留在黑板上,张着嘴看着他,她几乎认不出这是几个月前让她跪下称臣的袁无伤。
“你,你……你怎么……”承书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只觉得满身的血往上涌,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应。
“我去你家,叔叔说你在学校,我就来了。怎么?不认识我啦?!”声音还是那个声音。
在他的信里,他说在学校里说话唱歌都是要靠吼的,承书内心虚弱的想,还好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万幸。
“他是……”小伙伴们缓过来,很自然的走近承书,围在身边。
“我是袁无伤。和承书家是世交啦。”无伤伸出手,和每个人击了击掌,接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像是习惯性地表达一种随意的亲近。
“白玉谁家郎,回车渡天津。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李稳健忍不住赞道。
“你这一说,我都不敢说‘太帅了’这些话,怕太low.....”吴大伟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帅得不像话啊!”闽家俊眼睛闪闪发光,全脸崇拜。
“太浮夸啦,你们这些小朋友。”无伤笑着摇摇头。“我是来接承书去我家的。”
有人监督,黑板报完成的很快。
这是春节前,同学间的最后一次见面,大家纷纷提早拜年,约定初三一起给任课老师和班主任拜年。
出了校门,承书还是没有说话。
“选择性的哑巴啦?刚才和同学们说得那么好,现在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了?”
又来了。以为他变了,谁知他还是他。他如果变了,大概铁树都会开花吧!
“你才哑巴呢!”承书胸口扑通扑通地跳。“你来我家干嘛?”
“咦~~”无伤拖长声音,“不是说了吗?来接你去我家!长高了嘛。”他伸手摸摸承书的脑袋,一副家长的架势。
承书骤然一惊,很想说,你也不仅长高了,还长得太耀眼了,让人不敢靠近。
“我自己又不是不会走,干嘛要你接。”
“怕你这个路痴会迷路。”
“那你放心,鼻子下面就是路。”
“路有千万条,你的鼻子嗅不过来!”
“我打死你!”承书抬手就打,毫无悬念落了空。
他笑得嚣张。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承书顿时觉得恍惚,怔怔看着眼前这个用一种看小狗的眼神打量她的少年,“你在学校是不是没事就研究钱学森弹道导弹?”
“我都快忙成陀螺了。哪有时间。”无伤目瞪口呆。
“为什么你写的字,充满了钱学森弹道导弹的神秘感?”承书一脸嫌弃。
“......”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一阵惊悚恐怖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穿透了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吞噬了无伤的话。
承书和无伤几乎在同一时刻僵住了。
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披头散发,睡衣已经被寒风吹得皱巴巴的,羽绒服勉强裹在身上,一只脚还赤裸着,拖鞋像被踩丢,落在她身后的地面上,边哭边大声不断的喊着“救命”。
她几乎是踉踉跄跄,脚下的一只拖鞋发出“啪嗒啪嗒”声。
紧跟在后面的,是一个看上去比较年轻的男人,面容青灰,没有一丝血色,活像个死人的脸,眼神空洞得令人不寒而栗,像没有魂一样。身上穿着单薄的羽绒夹袄,手里挥舞着一把亮闪闪的菜刀,疯狂的追赶,嘴里狂乱的喊叫着,听不出具体的内容。
街上的行人纷纷躲避,远远地逃到马路两边的商铺门口。这骇人的一幕,把众人都吓懵了,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只有那女人绝望的哭喊声在街道上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