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星轨归位

第三百三十八章 星轨归位

陆澈抱着温南枝滚出地宫入口的瞬间,后背撞上斑驳的石象生,碎石子嵌入肌理的刺痛被怀中的柔软冲淡。

他低头看她,见她睫毛剧烈颤动,发间的珍珠发饰滚落一颗,在月光下骨碌碌滚向坍塌的地宫——那里曾跳动着吞噬民心的紫色心脏,此刻正渗出缕缕金光,与她腕间黯淡的金纹遥相呼应。

“南枝?”他指尖轻拍她面颊,声线里浸着少见的颤意。

温南枝缓缓睁眼,唇角溢出一缕血丝:“我没事……只是金纹又损耗了些。”

她抬手指向天际,紫芒散尽处,北斗七星的微光重新爬上夜空,“你看,星轨归位了。”

陆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想起初代家主手记里的话:“民心为枢,星轨自正。”

他低头替她擦去血迹,指腹蹭过她唇畔时,忽然想起在民望阁顶她喂他喝粟米羹的场景——那时她的指尖也沾着甜羹,笑他“将军吃相竟如孩童”。

“以后不准再这样冒险。”他将她轻轻扶起,替她理好歪掉的衣袖,“若你有何闪失,我……”

“你会像鲛人湾的礁石那样,日日望着海面发呆?”温南枝轻笑,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

“陆将军,我可记得你说过,要在南海望粮阁前种满粟米树,还要用鲛人花编花环给我。”

陆澈喉结微动,忽然将她按进怀里,听着她耳畔的心跳声渐渐平稳。

远处传来五更天的梆子声,皇陵外的晨雾里,隐约可见接应的漕工举着粟米灯赶来。

他忽然想起水匪头领被制伏前的狞笑:“天枢阁的根须早已扎进朝廷……”

“陆将军!”漕工头领递来清水,“扬州急报——皇陵异动时,城中粮仓突然起火,疑似天枢阁余党所为!”

温南枝猛地抬头,与陆澈对视:“调虎离山!他们想趁我们追查母种时,烧毁藏有星陨粟米的证据!”

陆澈扶她上马,剑鞘磕在马腹旁发出清响:“回扬州!通知王大爷守住民望阁的验种册,那是指认星陨粟米的关键。”

“等等!”温南枝拽住他的衣袖,从锦囊里取出半片晒干的粟米叶,“用这个联系鲛人——他们在南海能感应星陨之力的余波,或许能探到天枢阁余党的动向。”

陆澈接过粟米叶,指尖触到叶脉间细密的金纹——那是她用鲛人血亲手绘制的联络符。他忽然想起在星陨核心,她化作流光前塞给他的贝壳戒,戒面内侧刻着极小的“同归”二字,此刻正隔着衣料贴着他心口。

“抱紧我。”他双腿一夹马腹,黑马嘶鸣着冲向晨雾,“待此事了结,我要带你去扬州最大的绣坊,挑最鲜亮的粟米纹罗裙。”

温南枝将脸埋在他后背,嗅着他身上混着的硝烟与皂角香:“还要配珍珠缀的粟米穗腰带。”

“好。”他嘴角扬起笑意,晨光里的影子被马蹄拉得老长,“再让匠人打一副粟米纹金步摇,比鲛人湾的月光更亮。”

扬州城浓烟滚滚时,两人正策马穿过西市。

温南枝望着冲天的火光,攥紧了腰间的粟米纹短刀——那是陆澈用缴获的星陨铁为她熔铸的,刀柄刻着“民心”二字。

“是城西粮仓!”漕工远远喊道,“火势太大,根本靠近不得!”

陆澈勒住马缰,目光扫过围观众人——其中几人衣着华贵,却在看见他们时悄悄后退。

他忽然想起温南枝信中提到的“朝廷内鬼”,反手抽出佩剑掷向粮仓顶梁柱。

“轰——”

燃烧的木梁轰然倒塌,压灭了大半火势。

温南枝趁机放出音波,震碎粮仓四周的咒文符箓——那是天枢阁用来加速燃烧的邪术。

“抓住那几个穿紫衫的!”陆澈指着后退的华贵身影,“他们身上有星陨粟米的气息!”

漕工们一拥而上,将几人按在地上。

其中一人怀中掉出紫斑粟米,滚到温南枝脚边。她捡起粟米,见米粒上刻着极小的“枢”字,与初代家主手记里的记载分毫不差。

“陆将军,”被制伏的男子咬牙切齿,“天枢阁遍布天下,你们杀了我,还有千千万万……”

“但你们的母种已毁,傀儡尽醒。”陆澈用剑挑起他的下巴,“民心所向,便是天网恢恢。”

温南枝望着渐渐熄灭的火势,忽然想起父亲航海图残页上的批注:“粟米生于土,民心得于善。”

她转头看陆澈,见他正用衣袖替她拂去脸上的烟尘,晨光穿过他睫毛,在眼底投下细碎的影,像撒了把粟米粒在春水里。

“饿了。”她轻声道,“想吃民望阁的粟米糕。”

陆澈轻笑,伸手替她理好被风吹乱的发丝:“走,带你去吃个够。待明日,我们便启程去南海——带着验种册,带着民心,去接你回家。”

“回家……”温南枝重复着这个词,忽然觉得眼眶发酸。

她想起南海鲛人湾的珊瑚宫殿,想起那里永远亮着的粟米灯,想起信中未写完的话:“我在珊瑚宫殿的粟米田里,种了你最爱吃的甜粟米,等你来看它抽穗。”

陆澈牵过她的手,掌心的薄茧擦过她无名指上的贝壳戒。

远处,百姓们提着水桶赶来救火,孩童们举着粟米灯在街头奔跑,灯影里的“民安”二字被晨光染得透亮。

“知道吗?”他忽然开口,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粟米纹。

“从民议亭的雨到皇陵的夜,我终于明白——天枢从来不是星辰的轨迹,而是你眼中的光,是百姓手中的粟米,是我们一起守护的人间。”

温南枝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倒映着初升的朝阳,比任何星辰都更璀璨,比任何誓言都更温暖。

她忽然踮脚,在他唇畔落下一吻,像吻住一粒饱满的粟米,吻住一段注定的缘分。

“陆澈,”她轻声道,“以后的每一个清晨,我们都要这样并肩看日出,好吗?”

“好。”他揽紧她的肩,望向渐渐苏醒的扬州城,望向远方的南海,“以后的每一个清晨,每一粒粟米,每一个百姓的笑容,都有我在你身边。”

晨风吹来,带着新收的粟米香。

温南枝靠在他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这便是她穷尽一生所求的答案。

不是权谋争斗,不是星辰大海,而是与眼前人并肩,看百姓安居乐业,看粟米岁岁丰收,看民心永远温热,如这人间永不熄灭的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