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天枢阁的盘算
晨钟的余韵尚未消散，扬州城的炊烟正与运河水汽一同漫上天空。
陆澈与温南枝刚走进粟米田，忽闻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不是雷声，而是从地下传来的、仿佛万千根系破土的声响。
温南枝腕间金纹骤亮，与陆澈掌心的粟米纹同时发烫，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色。
“是星陨巨树的根系！”陆澈握紧护粮剑，剑鞘上的粟米纹泛起警示的红光，“天枢阁虽倒，但邪物余孽未除！”
震动越来越剧烈，粟米田的泥土开始龟裂，墨色浆液从裂缝中渗出，所到之处，青苗瞬间枯萎成紫斑状。
百姓们惊呼着后退，小顺子被陈大人护在身后，手中的粟米灯摔在地上，灯油引燃了几株未被污染的粟米。
“陆将军！”漕工头领指着天际，“看！京城方向！”
只见京城上空再次浮现星陨巨树的虚影，只是树干上缠绕着无数锁链，每道锁链末端都坠着沉甸甸的粟米袋——那是天枢阁藏在各地的秘库，此刻正被某种力量强行拽向空中。
陆澈忽然想起陈大人密档里的记载：“星陨核心若与天下粮仓共鸣，可形成‘饿鬼道’，吸干人间粮气。”
温南枝的金纹锁链已缠上最近的破土根系，却见锁链触到浆液的瞬间便被腐蚀得冒烟。
她咬牙催动血契之力，腕间金纹化作鲛人图腾，勉强遏制住根系的蔓延：“陆澈，这些根系在吸收百姓的粟米元气！”
陆澈挥剑斩断另一道根系，却见断口处飞出无数紫斑蛾虫，翅膀上印着天枢阁的“枢”字印记。
虫群扑向百姓的粟米种，老汉慌忙用陶罐拍打，却被蛾虫叮咬后瞬间僵立，眼中泛起与傀儡兵相同的紫光。
“是控心蛾！”陆澈瞳孔骤缩，“用星陨粟米喂养的邪虫，专破民心！”
他挥剑划出环形光盾，将虫群挡在田外，“陈大人，快带百姓去民望阁！阿粟，我们去粮仓中枢！”
两人沿着运河狂奔，身后的粟米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化。
温南枝望着运河中漂浮的死鱼，忽然想起南海鲛人曾说：“当陆地失去生机，海水也会哭泣。”
她摸向颈间的平安锁，锁面“陆温”二字已被金纹浸透，隐隐透出贝壳特有的珍珠光泽。
粮仓中枢的大门紧闭，门环上缠着紫斑藤曼，每片叶子都刻着往生咒文。
陆澈的护粮剑刚触到藤曼，便响起刺耳的尖啸，仿佛千万个傀儡同时开口：“护粮人，死——”
“捂住耳朵！”温南枝甩出金纹锁链缠住门环，却见锁链被咒文灼出焦痕。
她忽然想起兵器库的“民心”古剑，连忙解下腰间剑鞘——剑鞘上的粟米纹与门环纹路竟完全吻合，如同钥匙插入锁孔。
“这是初代家主留下的机关！”陆澈将护粮剑插入剑鞘，粟米纹与门环共鸣，竟在两人掌心投射出立体星图。
“看！星陨巨树的核心在京城地下，而扬州粮仓是根系枢纽！”
温南枝望着星图中闪烁的红点，忽然想起在金銮殿看到的紫斑锦缎——那是皇帝龙袍的内衬。
她转头看向陆澈，却见他脸色凝重：“阿粟，天枢阁的最后大招，是让皇帝成为‘粮魁’，用皇家血脉镇住星陨核心……”
粮仓大门轰然开启，内部景象令两人瞳孔骤缩——数百名官员被铁链吊在穹顶，每人胸前都嵌着紫斑粟米核心，而正中央的祭坛上，皇帝闭目躺在星陨粟米堆中，龙袍上的金线已变成诡异的紫黑色。
“陛下被炼成了‘粮魁’？”温南枝的声音发颤，金纹在指尖凝成匕首，“陆澈，还记得双生纹的血契吗？或许我们可以……”
“不行！”陆澈按住她的手，“血契之术需要一人献祭，我不能让你……”
话音未落，祭坛忽然震动，皇帝睁开眼，瞳孔已变成纯粹的紫色。
他抬手一挥，紫斑粟米如暴雨般射来，陆澈的护粮剑光盾竟被直接击穿。
温南枝扑过去推开他，金纹护甲替她挡下致命一击，却也因此露出破绽——一支粟米箭穿透她的小臂，紫斑顺着金纹迅速蔓延。
“南枝！”陆澈接住她，看见她小臂上的紫斑竟组成天枢阁的星图，“撑住，我这就用护粮剑净化毒素！”
“来不及了……”温南枝扯下染血的袖带，露出小臂上的金纹已被侵蚀大半，“你看，星陨核心在召唤我……这或许是鲛人血脉的宿命。”
陆澈忽然想起初代家主手记的最后一页，那幅双生纹插画旁写着：“若逢星陨灾劫，需以双生血祭，方能逆转天道。”
他咬牙扯开中衣，露出心口旧疤：“那就一起献祭。双生纹的意义，从来不是生离死别。”
两人的血滴在护粮剑上，粟米纹与金纹同时亮起，在祭坛中央织出光柱。
皇帝身上的紫斑粟米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
温南枝望着陆澈眼中的坚定，忽然想起在民议亭的雨里，他说“一起走下去”时的眼神——原来有些誓言，早已刻进骨髓，比星陨更顽固，比民心更绵长。
“陆澈，”她轻声道，“若我们化作星光，就用最亮的那束，给百姓照出种粟米的路。”
他握紧她的手，双生血契在掌心绽开金色粟米花：“好。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去南海，把双生粟米种在鲛人湾的珊瑚礁上，让每一粒米都映着两个人的影子。”
光柱冲天而起的瞬间，京城地下的星陨核心发出不甘的怒吼。
温南枝感到身体逐渐变得轻盈，却清晰地看见扬州百姓们捧着粟米种，在民望阁前点燃千万盏灯。
那些灯光汇集成河，顺着运河流向京城，与她掌心的金纹遥相呼应。
“看，”她指了指窗外，“民心的光，比星陨更亮。”
陆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无数粟米灯组成的光河正穿透黑暗，每一盏灯上都映着百姓们的祈愿：“陆将军平安”“粟米丰收”“天下无饥”。
他忽然明白，初代家主所说的“千万人之心”，从来不是虚无的概念，是实实在在的灯火，是捧在掌心的粟米，是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的人间烟火。
当双生纹的光芒笼罩整个粮仓时，星陨巨树的虚影终于彻底崩塌。
皇帝从祭坛上惊醒，望着手中剥落的紫斑，眼中满是惊恐与悔恨。
陆澈扶起温南枝，见她腕间的紫斑已退去，金纹重新变得晶莹剔透，如同南海鲛人湾的月光。
“陆爱卿，”皇帝的声音带着颤抖，“朕……朕竟险些成了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