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4章 梦醒
殷昶在医生赶到之前就陷入了昏迷。
看着他被推进手术室。
李清研却并未感觉到痛快,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这个混蛋死千万次都不足以泄愤。
可为什么,她看着手机顶端已经干涸的血迹,内心深处竟如此的沉重?
曾康蹲在走廊里,双手抱着头,一副世界末日来临的表情。
如果殷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殷商联盟财团就会成为商家人的天下,让这些另有所图的卑鄙小人得愿以偿。
殷商联盟财团的衰败也将由此展开。
到那时,不光京城要变天,可能全国的天都要被搅合翻了。
若没有殷昶,就没有如今的殷商联盟。
殷昶陨落,殷商联盟落幕。
曾康内心一团乱麻。
就像是压在身上的东西太多了,喘不过气来。
他忽然抬起头,眼神满是不解的对李清研问道:“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殷盟主一次?明明他一直都在忏悔,一直都在想办法弥补,为何就是不能给他一次机会?”
闻言,李清研缓缓转过身,紧绷着脸没有作答。
李曦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叹了口气:“小曾,刚才你也看见了,是殷昶自己不想活,跟我母亲没有任何关系,他给我母亲带来长达几十年的痛苦,只是轻轻怼他两下,已经足够手下留情的了!”
“你们不懂,你们什么都不懂!”
曾康情绪激动,站起身来说道:“当年之事,殷盟主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他虽对不起你母亲,但却拯救了整个殷家,后来他想过认错,想过弥补,是李懿从中作梗,百般阻挠他的行动,殷盟主内心何尝不受煎熬,他从未忘却过你母亲,也从未停止忏悔!”
言下之意,当年的事件,其实每个当事人都是受害者。
没有谁比谁好过。
曾康继续道:“我跟随殷盟主这么多年,最清楚他的为人,他并非无恶不作,否则也不会收留商万全的女儿,一养就是十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向前看……
李清研冷不丁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
“你可真是说得轻巧,都能代表我的立场,替我原谅他了!”
“殷昶再怎么难过,他也未曾因为吃不饱饭,留宿街头,靠陌生人的施舍堪堪度日吧?”
“这些年他在京城享尽尊荣,要什么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么?”
“而我呢,被他欺负以后,遭到家族除名,背负莫须有的骂名,独自一人背井离乡!”
“要不是老天垂帘,让我怀上孩子,只怕我早就不在人世!”
“如果我真死了,他殷昶会愧疚到自尽吗?”
“凭什么我的命就该是贱命!”
“被你说得一文不值?”
看着李清研愤怒的眼神,咬牙切齿的表情。
曾康只觉得一阵脊背发凉。
因为他草率的判断,不公平的站队,让李清研心里的伤更加剧了一些。
“我承认,我是站在殷盟主的角度思考问题,但我……”
还没等曾康说完。
李清研就表情阴冷的一抬手,打断道:“从你立场偏离公平二字的瞬间起,你就没有发言的资格,更无权替我原谅任何人,任何事!”
“抱歉……”
曾康分外惭愧的低下了头。
倘若他是李清研的秘书,此刻一定不会向着殷昶说话。
但很可惜,他是殷昶的秘书。
接触多了以后,他对殷昶的看法自然与别人不一样。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只是修复术后的伤口,不到一个小时便出来了。
李清研在确认殷昶没有生命危险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医院。
等待苏醒的过程中。
殷昶做了个梦。
梦里他回到当年外城李家举办宴会的场景。
看着李清研未施粉黛,穿着朴素的衣服,穿梭在宾客之中端茶倒水,他的内心很不是滋味。
他又何尝不知道,李清研在外城李家的地位,比佣人还不如。
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却被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一朝夺去。
就连她千辛万苦达成的成就,也成为对方镀金的捷径。
而殷昶却因为家族利益,毅然决然选择了与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合作,站在了李清研的对立面,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棵稻草。
梦醒了。
殷昶缓缓睁开混沌的双眼。
却没有看见那个让他心怀愧疚的人。
此刻坐在病床旁边的人,是他的亲儿子李曦年。
“曦年……”
殷昶艰难的抬起手唤道。
只见李曦年微微扬起下巴,拧着眉问:“叫我干啥?”
这小子咋了?
他从鬼门关出来一趟都没说啥,这小子还不耐烦了?
殷昶顿了顿神,又问:“你母亲去哪儿了?”
“她啊,跟我后爹约会去了,两人中午吃个饭,晚上就回去搂着睡觉,日子过得比我还逍遥!”
李曦年故作不经意的说道。
可这番话对于殷昶而言无疑是一次暴击。
刚修复好的术后伤口又在剧烈作痛。
殷昶脸色泛白,声音沙哑:“你大可不必说得这么详细……”
直接说李清研离开了不就完了吗?
何必要将那个姓林的家伙扯进来!
李曦年冷笑着道:“怎么,还没死心?”
“唉……”
“我死不死心的,又有什么用?”
“你们若真的恨我入骨,就不该救我!”
殷昶说完这话,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但伤口的疼痛远不及他的心痛。
“曦年,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你母亲了……”
此话一出。
李曦年顿时脸色一沉:“你个死变态,梦里都不放过我母亲?!”
“……你想哪儿去了?”
殷昶无语。
难道梦到李清研,就必须得跟她说什么吗?
为了替自己正名,殷昶先是白了他一眼,这才解释道:“我梦里回到出事的那一天,看见你母亲被外城李家的人欺负,连个佣人都能骑在她头上撒野,李懿固然卑鄙,可知道所有真相,却仍然选择与他为伍的我……才是最可恶的!”
李曦年挑了挑眉。
这番话倒是令他有些意外。
仿佛心里的窟窿被什么东西给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