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5章 叫了

火折子接了气息，飞出了几片猩红的火花。

楚璟宸走了过来，站在一人高的灯烛台边，轻轻点灯。

“怎么了？”

他声音平稳，口吻熟悉，隔着灯火看向林知宜的目光，没有一点摇晃犹豫。

他只是问林知宜。

“是不是魇着了？”

说完，他收了火折子，朝着林知宜的方向走过来。

林知宜屏住呼吸，叫了一声。

“你别过来！我让你别过来！”

“好好，那就不过来。”

楚璟宸妥协，人却已经走到了床榻边，掀开床帐将帷幔挂起来。

林知宜盯着他。

屋内只有一盏灯，她深陷梦中绝望无力的情绪中拔不出来，紧紧握着手里那根楚璟宸留给她的木簪。

那是楚璟宸留给她的唯一不是金钱能买来的东西。

她恍惚里觉得，自己只有这点念想了。

两人对望，近在咫尺，却又像隔着昏暗的山海，遥不可及。

林知宜问他。

“你是谁？”

“你到底怎么了？”楚璟宸反问，眸光微微锋利。

他不回答，林知宜就继续问：“楚璟宸，你记得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不是都和你说过了？除了新婚夜那一次，我真的不记得了。”

楚璟宸得寸进尺，坐在了床榻边的脚踏上。

这是他印象里登基成帝之后第一次坐在比别人低的位置，他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看清林知宜。

很微妙，他心甘情愿站在林知宜的下位，把林知宜捧起来。

林知宜微微垂眼，问他。

“你昨日说，平安死了，死在八岁那年的冬日。”

楚璟宸顿住。

他昨夜确实醉了。

“我没说过。”

他抬眼，看向林知宜的时候，毫不犹豫撒谎。

越是明白现如今的人生得来不易，楚璟宸的所有经验都在告诉他，他该无所不用极其。

“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他反问。

林知宜盯着楚璟宸，皱了皱眉。

她昨夜醉的深了，果酒上劲，以至于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确确实实听见了这样的话。

“那我再问你。”

林知宜深吸一口气，问道。

“我和楚时修的新婚夜，你阴差阳错进了婚房。”林知宜咬了咬唇，继续道：“那一夜，我有没有叫你的名字？”

前世至死，林知宜都不知道新婚夜出现的男人到底是谁，甚至连当夜不是楚时修这个新婚丈夫，也是后来在水牢中，楚时修亲口告诉她的。

但这辈子是她主动迎出门，拉楚璟宸进婚房，叫了他无数声。

面前的到底是哪个楚璟宸，答案会天差地别。

楚璟宸抬眼，看着林知宜。

林知宜也在看他。

熟悉的面貌，一样的气味，那些动作，神态，说话的语气，相似却又不同，但又完完全全就是同一个人。

如果楚璟宸只是失忆，林知宜可以纠缠他，可以培养感情，可以往后创造新的回忆。

可若是面前的人却根本不是楚璟宸呢？

不是她的楚璟宸。

她的楚璟宸，去了哪里？

她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塑造彼此，拥护彼此，疼爱彼此，她的那个楚璟宸，还能回来吗？

林知宜紧紧捏着被褥，脸色越来越苍白。

而后她听见楚璟宸忽的挑眉笑了。

“叫了，不仅是叫了，你还叫了很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