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过上了好日子
“不……不……”他崩溃地尖叫起来,手脚并用地想爬走,却被衙役死死按住。
堂外的村民们,也终于明白了阿禾的真正用意。
他们看向阿禾的眼神,瞬间从同情、赞许,化作了深深的敬畏。
黑狗子站在人群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奉命去买黄连时的困惑,再看看眼前这诛心的一幕,手脚都有些发凉。
这他娘的……才叫杀人不见血!
高坐堂上的钱县令,看着王二癞子那张彻底被绝望吞噬的脸,再看看阿禾那张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脸,也终于彻底明白了。
这个乡下女子,她要的,从来不只是赢。
她要的是,让她的对手,从身到心,彻彻底底地被碾碎,永世不得翻身!
……
回渡口村的牛车上,顾家老两口和三个儿子却是一路死寂。
他们时不时地,用一种混杂着各种情绪的眼神,偷偷瞥向那个坐在车辕上,身板挺得笔直的姑娘。
日光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明明还是那副单薄的模样,可在他们眼里,却仿佛比县衙高墙上的青砖还要厚重,还要让人看不透。
直到牛车进了村口,顾老实才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阿禾,咱……咱回家了。”
“嗯。”阿禾应了一声,跳下牛车,动作轻巧。
回到那座低矮的土坯房,顾大娘再也绷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不是悲伤,而是后怕与庆幸。
她一把抱住阿禾,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的儿啊,你吓死娘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顾家三兄弟也是眼圈通红,围了上来,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阿禾任由母亲抱着,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神却清明如旧。
她从怀里将那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掏了出来。
这里面装着很多钱。
有之前布庄掌柜给的一百五十两酬金,抛去给黑狗子的五十两,还剩一百两,那天晚上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她人就被衙差带走了。
另外还有今日钱县令赏的五十两银子。
除了还给王二癞子的十二两,剩下的一百三十百两银子,都在这里了。
哗啦——
银子倒在缺了角的八仙桌上,发出的脆响,比世上任何声音都要动听。
昏暗的屋子,瞬间被这堆白花花的银钱照得亮堂起来。
顾家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
“爹,娘,大哥二哥三哥。”阿禾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进每个人心里,“咱们家之前为外公治病,欠村东头张屠户七两,欠镇上米铺老板五两,还有零零碎碎加起来,总共欠了三十三两四钱的债。”
她将银子分成两堆。
“这些,拿去还债。一文都不要少,咱们挺直腰杆做人。”
“剩下的这些,”她将更大的一堆推到父母面前,“够咱们推了这土坯房,起三间带院子的青砖大瓦房了。”
起……起青砖大瓦房?
顾家几口人,脑子都嗡嗡作响。
那不是地主老财才住得起的吗?
再说了……这不光够起房子了吧!
起完房子再给三个兄弟娶上媳妇也都绰绰有余!
看着家人脸上如在梦中的神情,阿禾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
阿禾在公堂上那番诛心的手段,比她献药的事传得还快。
不过两日,就听说王二癞子天没亮就卷着铺盖,灰溜溜地搬离了渡口村。
有人说,他临走前见了顾老实出门挑水,当场就腿软了,扶着墙根干呕了半天,那张脸比锅底还黑。
从此,渡口村再无王二癞子这个人。
顾家却是另一番光景。
还清了所有外债,顾老实走路都带风,见人就笑。
家里的新房也请了镇上最好的工匠,打好了地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成了村里最动听的声响。
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顾家日子刚见好,门槛子就快被媒人给踏破了。
全镇最有名气的王媒婆,扭着水蛇腰,捏着块香喷喷的帕子,一进门就拉住了顾大娘的手,那叫一个亲热。
“哎哟我的顾家嫂子,你可真是好福气!养了三个这么好的儿子不说,还养了个女诸葛!现在整个栖霞镇,谁不知道你家阿禾姑娘的本事?那脑子,啧啧,比县衙里的师爷还灵光!”
她一双眼睛在顾家三兄弟身上溜来溜去,看他们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个个身板结实,面相周正,又是未来青砖大瓦房的主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我今儿可是带着诚意来的,镇西头开油坊的刘掌柜,他家的小闺女,模样俊,性子好,就想配给你家大郎……”
顾大娘被夸得晕头转向,三个大小伙子更是羞得脸膛发紫,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热闹归热闹,阿禾却没多少工夫理会这些。
她的名声传出去后,找上门来的人络绎不绝。
起初是乡里乡亲,东家长西家短,问她如何调解。
后来,镇上的小商贩也找来了,拿着契书,请她帮忙看看有没有陷阱。
再后来像布庄掌柜那样的大商家,也都派了车子请阿禾去做客,询问问题。
阿禾来者不拒,只收些微薄的“茶水钱”,却总能三言两语,点破其中关窍,为人化解不少麻烦。
一时间,顾家门口,竟比县衙的申冤鼓还要热闹。
可这生意,到底也不是一帆风顺。
这日,替镇上酒庄的掌柜解决了契约纠纷的阿禾,刚送走千恩万谢的客人,黑狗子就一脸凝重地找了过来。
“阿禾姑娘,”他压低了声音,“出事了。”
他告诉阿禾,酒庄掌柜回去后,就被县衙的方师爷叫去“喝茶”,旁敲侧击地警告他,少跟阿禾这个乡下丫头来往。
而之前跟布庄老板有纠纷的另一方,背后站着的,正是镇上有名的讼师徐秀才。
“那个徐秀才,在镇上包揽诉讼,心黑手辣,还跟方师爷是穿一条裤子的。你这等于是从他们嘴里抢食吃,他们能不恨你?”黑狗子忧心忡忡,“这两人,明面上不敢动你,毕竟你现在名声在外,县太爷都赏过你。可暗地里使绊子,有的是法子让你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