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
“老大夫,怎么样了?”刘捕头掀开布帘,走进来焦急地问道。
他们已经在村子里待了五日了,现在已经将村内所有染病的人都聚在了一处,搭了两个大型帐篷,方便他们救治照顾。
在昨日,两位大夫一大早就进了帐篷,想要试验新方子,整整两日只出来吃过一顿饭。刘捕头担心二人在里面待的太久,染上疫病,这才不得不进来提醒他们。
丘墨竹和老大夫仔细观察着床榻上的病人,对刘捕头的话充耳不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之人的脸色。
只见那人涨红的脸色稍缓,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剧烈起伏的胸膛也逐渐平缓下去,如拉风箱的喘气声也低了下去。
两位大夫面露喜色,以为药方起了作用,几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可就在这时,那人却突然瞪大了双眼,原本泛红的面色瞬间灰沉下去。
犹如回光返照般,他上半身倏地起立,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仿佛遭受了极大打击。
“噗——”一道血雾从他口中喷出,溅在了面前的三人身上......
老大夫虚弱的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呢?为何会如此……”
老大夫与丘墨竹来此后,一刻也不敢歇,挨家挨户,将每一人的病状记录在案。不幸中的万幸,他们发现农户们的表现都与几十年前的那场大疫相似,时间短,正好还有些记载留存下来。
有例可循,还有一线希望。
就在两天前,他收到了方县令的回信,附带着的是有关那场大疫的所有官府记录。两人昼夜不息,点着油灯一页又一页的翻找成堆的卷文累牍。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发现了医治方法。
其中有段这样记载:“麻黄、五苓散相合,清肺排毒,可医肺闭不宣。再者射干黄麻汤及橘枳姜汤,小柴胡汤,半表半里,可通利三焦,防疫入里,调肝和胃……
历久不愈者,疫气虽未拔除,然可免于非命,保住性命……”
有了前人的经验,他们二人也算是摸到了些苗头,之后便费尽心思,丘墨竹更是将自己恩师改进后的医方拿出,斟酌相宜,将十几种药方合用,首先用给了重病之人。
可这已经这两日的第六位了,为何不论是改进前还是改进后的医方都没起作用,反而化作了催命符,一上午的时间不知又有几条人命消逝。
白天照顾病人,晚上翻寻医书,接连几日的高强度劳作让丘墨竹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难以为继。
心力交瘁引起的头疼欲裂,丘墨竹高挑的身躯摇晃如秋叶,他一手扶住床榻,一手抬起用力按揉眉心:
“疫病之事,牵扯无数,无人敢在救治医法上造假,记载所述好转不会有错。”
老大夫精神要比丘墨竹稍好些,但也扶住了前几日顺手拾得的拐杖,“没错!
可问题到底出在了哪?即使不是同一种病气引起,但这方子总不至于化成毒药……”
丘墨竹抬头望向手忙脚乱安抚病人的刘捕头,出言问道“刘捕头,找到疫病源头了吗?”
“这几日我与那些衙役们搜遍了整个桥下村,连耗子洞都扒拉了一通,就抓住了几只冻僵的动物尸体而已,郎中所说的那种浑身脓疮,气味恶臭的一个也没见着。”
“......那桥下村的水源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村中的那口井和几里开外的那条小河都取了点喂给了金云城送来的鸡鹅,它们现在还在活蹦乱跳的,能吃能拉,与那日村长所说的症状完全没沾上边。”
丘墨竹思绪杂乱,凝视着帐篷内痛苦不堪的村民们。许久,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着自来到桥下村所经历的每一幕。
一切诸果,皆从因起,凡事必有因,疾病也是如此......
“哎——”丘墨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你初入此地,是如何看出桥下村村民所患是为瘟疫呢?”
“是这样,我在六扇门衙署中曾帮助整理过瘟疫的相关记载......与村民所患病症完全相同。”
“可是自我们来到此地,可有人曾身患此病?”
“这没有,来这的衙役都是身强体壮的汉子,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有发烧的迹象。”刘捕头一本正经的回道。
为了彻底将疫气阻断在桥下村,以最少的人力将五十多户的病人拦住,六扇门与县衙派来的都是有点武功护身的,寻常戾气自然难以近身。
不过这才几天而已,衙役队没有伤亡也很正常。
丘墨竹轻轻摇摇头,嘴里喃喃道“......不对,还是有地方有些奇怪......”
自己与老大夫身子底差,即便防范得当每日药浴,又怎能安然无恙到现在。
老大夫从袖子中拿出帕子,颤颤巍巍地擦拭额头上的细汗,随即问道“如今桥下村还剩几人活着?”
“全村四十九户,留在村里的大多是老弱病残,其中大半病重,已开始吐血。如今只剩下二十人了。”
老大夫扭头看向另外一人,“丘郎中?”
“我昨日修书询问恩师,恐怕得三日后才会收到消息。”无极山庄养的信鸽日飞百里不成话下,若是恩师还在无极山庄内的话,也得需要等待几日。
“......只能再去研习医书了,先用温和的法子照顾病人,尽量将他们的命能拖一会是一会儿,等医圣来信后再做打算......”济仁堂老大夫如今也算是技穷黔驴了,试了六种方法都不见效,再治下去二人都要有阴影了。
治一个死一个,还以为自己是在勤勤恳恳地制毒呢!
丘墨竹长叹一口气,“只能这样了。对了,无华呢?”
“李捕快在隔壁女病人帐篷里照顾着呢。”刘捕头回忆一番,好像今中午也没看见她出来。
“好,这里先拜托二位了。”丘墨竹拱手回礼,独自朝隔壁走去,查看一下她们的状况。
纤细的手指掀开厚重的布帘,浓烈的酸臭气味扑面而来,丘墨竹没有将手中布帘放下,而是挂在了一旁的铁钩上。天气寒冷,为了不加重她们的病情,平日里也不敢积极通风。但偶尔短时间的换换气,反而益处颇多。
“咦?”丘墨竹站在帐篷内,迷茫地摆头朝四周看去,原地转了个圈,一眼望去都没看到帐篷内其他站着的人。
“无华?”丘墨竹疑惑出声,空旷的帐篷内充斥着病人的呻吟与咳嗽声,喊了几声,没有人来回应他。
他没再纠结下去,以为李无华又跑出去忙其他的事了。边继续向前走,边观察病人的脸色。他没有停下,径直来到了病情最为严重的那块区域。
来到角落,血腥气味越发浓重,越过这一列的倒数第二张床,丘墨竹收回四处观望的视线。
忽然,丘墨竹瞳孔一震,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眼前一幕出乎意料——
布满褐色污渍的土地上,一位身量颀长的深蓝身影正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无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