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示 换床 末日谈

暗示换床 末日谈

古玛雅预言,2012年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这一说法虽无科学依据支撑,但足够具体且劲爆,正是学生们爱讨论的话题,随着时间节点的日渐接近,讨论的氛围也愈发热烈。

“你说12月21日那天真的会灭亡嘛”魏子翰问。

“你还真当真!”袁禛惊讶。

“万一那天小行星撞地球呢。”

“那都得死。”夏珩总结。

“你们说,如果真的要是世界末日了,还有60天不到,你们打算干什么”

“抢银行,拿着钱花天酒地。”袁禛十分诚实。

“我要破处,我不想死的时候还是处男。”魏子翰也坦诚得令人称奇。

“你真不行。”袁禛嘲讽道。

“你不是装什么”

“我很快就不是了。”袁禛十分自信。

“呦,哪个啊卫聪裴淑淑还是……”

“你闭嘴吧。”袁禛立即打断魏子翰。

“谑,袁禛你真浪荡子啊,这么多。”夏珩踢了一下上铺袁禛的床板。

“你不知道,自从运动会袁禛1500米拿了个第一,那小情书啊。”魏子翰绘声绘色。

“难怪你们俩天天下课往文科班跑。”

“低调,低调。”袁禛故作谦虚。

“夏珩,你呢”魏子翰问道。

“我想前一天晚上,跟我喜欢的人一起睡,在梦里迎接世界末日。”夏珩愿望倒是单纯又多情。

“呵呵,他意思是死前也要做一次。”魏子翰直接断章取义。

“你就不能想点其他的。”夏珩怼魏子翰。

“其他人呢”魏子翰要拉所有人加入讨论。

“我想去北京,我还没去过天安门呢。”尤学增一下子把话题转移了风格。

“我想去看海。”冬颀小声说道。

“我们东边不就是黄海,也不远,放假可以去看啊。”夏珩回覆冬颀。

“我想去南边看热带的大海,那里的海是蓝色的。”

夏珩听着冬颀的话,脑子里浮现了椰树沙滩的画面。

“卜向阳,你呢”魏子翰探出头,喊下铺的卜向阳。

“我什么都不干,在学校里做作业。”

“晕。”魏子翰丶袁禛丶夏珩几乎同时发出郁闷的叹息声。

“你不考第一真的配不上你这么拼的态度。”袁禛吐槽道。

“早点睡吧。”冬颀作为舍长发言,结束了这场讨论,所有人安静睡去。

那夜,夏珩做了一个很温馨的梦,梦里冬颀穿着珊瑚花纹的短袖衬衫和超短的短裤,带着大草帽在海边散步,自己突然从背后搂住他,把冬颀吓了一跳,两人便在夕阳下十指紧扣,踩着海浪,吹着海风。紧接着,冬颀把他带到了一个帐篷里,刚钻进来,冬颀便扑倒夏珩,坐在夏珩身上,一个一个地解着纽扣,夏珩十分心急,直接上手帮忙解开,正到了脱下衬衫接着要下一步的时候。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学校的起床铃响起,吵醒了夏珩的美梦。

夏珩在床上气得哼哼,翻了个身,钻进被窝,想强行入睡,接上这个没做完的梦,可惜,徒劳无功。

“tmd,刚到关键时候。”夏珩气得说出脏话。

来到教室,魏子翰又把同样的问题问了韩巍。

“我要在家打一天的游戏。”

“切,真没劲。”魏子翰吐槽。

“我还以为你会要做表白之类的事。”冬颀看着韩巍,意味深长。

“应该有很多人会在末日前跟我表白吧。”韩巍张嘴就来。

“啧。”众人无语地散开。

“不过确实,我都还没结婚生子就末日了,那也太惨了。”

“都末日了,你就算有孩子也是陪你一起走。”前排的仇莉莉加入讨论。

“那也不行,我孩子名字都想好了,没孩子太可惜了。”

韩巍这番话又引起了众人的好奇,纷纷问他取什么名字。

“男的叫韩文轩,女的叫韩文嫣。”韩巍大笔一挥,在草稿纸上写下。

“为啥非得第二个字是‘文’啊”仇莉莉不解。

“文字辈啊,我们家族谱上我的下一辈是‘文’字辈。”韩巍一脸认真。

“那你怎么是单字名”仇莉莉追问。

“我在族谱上是双字名,我是‘金’字辈。”

“韩金巍。”众人爆发了笑声。

“你应该很会填海吧!”冬颀在一旁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众人笑得更加大声。

韩巍扑到冬颀身上,不停挠他,冬颀连连求饶,他才罢休,韩巍便逼问冬颀的辈分名。

“ ‘佩’,玉饰的意思。”

“冬佩颀,这名字听着像女生的名字。”韩巍也不打算轻易放过冬颀。

夏珩远远看见他们聊得热络,也走过来凑热闹,自然也被问起。

“ ‘昌’,昌盛的昌。”

“夏昌珩,这名字听着好怪。”韩巍开始无差别攻击,他又追问仇莉莉和邓亚男,两个女生都是一脸茫然,压根不知道族谱这件事,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辈分。

“也不奇怪,女生是要嫁出去的,有的人家的族谱是不列辈分的,有的名字也不会写,就标注一下第几女,夫家是谁。”韩巍解释道。

仇莉莉听见韩巍这般说,顿感心中愤愤,她虽知这不是韩巍的错,但想到眼前这几个男生都有名有姓有辈,每个人的名字都有说头,而自己的“莉莉”只是简单的叠词,更像是为了好听好记,她第一次产生讨厌自己名字的情绪,她黑着脸转过身,低头写着试卷。

一旁的邓亚男则淡定许多,她很小就有了这样的疑问,直到有一年过年,听长辈们聊天才知道她名字的来由。她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她的姐姐叫邓招娣,父母得知第二胎是女儿时,因为已经超生,便打算不再生子,给她取名亚男——不亚於男人。一切风平浪静了很多年,直到三年前她弟弟的出生,虽然交了超生费,但父母依旧兴高采烈,大操大办了满月酒丶百日宴,找乡里人门路寻到了一位“大师”,取名“梓昀”,意为日光旺盛而茁壮成长丶生机勃勃的树。邓亚男曾经想要改名,但引来的是父母一通教育。

“上课!”语文老师的喊堂打断了邓亚男的思绪。

这节课教的是楚辞,一种现代人读起来拗口又难懂的文体,生僻字多到一下子多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即使读完整了,也有种每个字我都认识,但不明白什么意思的感觉。

“纫秋兰以为佩,这句如何理解呢都预习了吧,谁来解答一下”语文老师环视四周,所有人都低着头,一时整个教室都安静无声,夏珩偷偷擡眼,正巧撞上语文老师的眼神。

“夏珩!你来。”

夏珩站起身,其他人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把秋兰结成索佩挂身旁。”

“嗯,很准确,我们来单字解释一下,纫字如何解释”

“搓绳穿过。”

“嗯,佩字如何解释”

“佩饰,挂坠。”

“嗯,我突然想到一句话。”语文老师联想到什么,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句话。

“珩佩流响,缨绂有容。”

有几个学生直接念出“ying ba you rong”。

“ying fu you rong,你看看你们的阅读量差的,字都读错,来夏珩,这句刚好适合你来解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夏珩看着黑板上的八个字,陷入沈默。

“试着解释一下,说错不要紧。”

“呃……玉石佩饰碰撞出流水般的声响,带着有长缨的铠甲头盔,显得很帅气...”

夏珩的解读引来了很多人的暗笑,仿佛在佩服他的鬼扯能力。

“笑什么大体方向对了,美女带上玉佩发出轻快的声音,带上冠带与印绶显得仪表堂堂。”

夏珩点点头,语文老师接着说道,“还有句古言:君子如珩,美人如佩,你父母给你取这个字,说明对你有很高的期待啊,坐下吧。”

夏珩如释重负,远处的冬颀听着这一切,陷入沈思。

“何桀纣之昌披兮,夫唯捷径以窘步如何理解冬颀,你来解释。”

“夏桀殷纣多么狂妄邪恶,贪图捷径必然走投无路。”

“很精准,这个昌字如何解释”

“通‘猖’,猖狂凶猛。”

“嗯,这个昌字啊在古文里有很多种用法。”语文老师说着又在黑板上写下几句。

“猗嗟昌兮,颀而长兮。”

“冬颀,来试试看。”

冬颀硬着头皮说道:“这个人长得好看,身材高大。”如此直白的解释又引起了阵阵笑声。

“很准确啊,这里的‘昌’意思是美好的样子,这句话就是在说这个人长相俊美,身材修长高大,这句话送给你啊,请坐。”

冬颀长舒一口气,韩巍直接用肩膀顶了一下冬颀,挑眉瞥了冬颀一眼:“颀而长兮呢~”

“韩巍,说什么呢,你来解释下一句。”语文老师叫起韩巍,他呆呆站起身,前排仇莉莉和邓亚男憋不住偷笑。

“天意啊。”夏珩喃喃自语。

“这天越来越冷了,我每天爬这铁梯子脚又冷又硌得慌。”袁禛抱怨着。

“那我跟你换啊。”夏珩立刻回应袁禛,这是他求之不得的机会。

“行啊,明天下午大课间回来换。”

“现在就换呗,反正离熄灯还有一会。”夏珩迅速圈起被子直接向上一扔,扔到了冬颀床上,紧接着开始把床上的物件全归到篓子里,把床垫也卷了起来,整套流程花了两分钟不到。

“你这什么速度!”袁禛跳下地,感慨到。

“别磨叽了,快。”夏珩立刻上手要帮袁禛收拾床铺。

“我自己来。”袁禛连忙阻止。

“他床上有见不得人的东西。”魏子翰意味深长地说道。

两人忙得热火朝天时,冬颀回到宿舍,看着自己床上多出了一床被子,问道:“你们俩干嘛”

“换床。”

终於,赶在熄灯之前,夏珩睡到了心心念念的冬颀对面床铺。

“好巧喔,我们又睡对面了。”夏珩立刻调戏起自己的“邻居”。

冬颀无语地笑了一下,准备躺下。

“哎,等等,今天我们别脚对脚睡了,你睡这头。”夏珩拍了拍床头。

“干嘛”

“睡嘛,就一天。”夏珩央求着。

冬颀遂了他的愿,和他来了个头顶头,刚一躺下便熄灯了。夏珩摸着黑把一只耳机塞到冬颀耳朵里,冬颀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你上次说好听的那个歌手,我最近听到她另一首歌,你听听看。”夏珩窃窃私语。

冬颀闭上眼,期待着。

依然是舒缓的吉他声,主歌部分以一种低声吟唱的形式推进,伴随着一句长长的you,层层递进后架子鼓一敲,旋律立刻高昂,过渡部分在一连串亢奋的唱段后迅速滑落到清扬的哼唱,最后又再次把旋律推高,仿佛是最后的庆典一般,是盛大的告别。

冬颀虽然无法完全听懂每一句都意思,但他听出这是一首相思的歌,他看见了初见时的心动,害羞跑回家的身影,凌晨转辗反侧的自问,漫天烟火下的试探以及内心一遍又一遍的祈求:

“please don't be in love with someone else.”

冬颀沈浸在每个音符中,他好像看到了自己,那一份难以宣之於口的心动,何尝不是一种单相思呢,他何尝不是那个祈祷的人呢。

“不错吧!”夏珩小声说道,把冬颀从遐想拉回现实。

“不错,叫什么名字。”

夏珩偷偷亮了一下手机屏幕,冬颀看到一个单词。

“enchanted,身中魔咒丶着了迷的。”

冬颀看见夏珩被手机微弱光亮勾勒出的轮廓,锋利的下颌线,雕塑般的下巴,鼻梁丶眉弓也朦胧映着光,漆黑中的双眼依然炯炯有神。

“我何尝不是中了魔咒,着了迷呢。”冬颀心想,“如果你真的对我有意,为什么不说呢!”

冬颀还回耳机,闭眼入睡,夏珩用头通过栅栏的空隙去顶冬颀的头,冬颀往里缩了缩,夏珩便也作罢了。

夏珩心满意足地关了手机,回味着冬颀刚刚的表情,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感觉是在说些什么,可夏珩一直以来总是参不透。

“我的心意,他应该能明白吧!”夏珩揣度着,带着这样的疑问,不知不觉睡着了。

心意久久无法向对方表达,也许是因为总抱着侥幸:他应该能明白吧!或是认为对方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即使只是朋友的身份,这样总会有更合适的时机。

但是,如果发现会有失去他的可能,那么,一切都不一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