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宫旧影瓶子阿

第194章

魏姝这才抬头,微笑着说:“多谢夫人”

她根本没看那碟里的都是什么,她感到非常的难受,只想赶快吃了,随手夹起了一块鱼脍。

嬴渠面色忽然变了,要去拦她,她却已经放进了嘴里。

那鱼带些河腥味,她吃进去,连调料都没有沾,下意识的想要吐,脸色都青白了。

嬴渠面色变了,说:“快吐出来”

魏姝胃里翻涌,硬是强忍着咽了下去,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笑说:“夫人亲手准备的,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嬴渠叹了口气,对田湘说:“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他的语气非常冷淡

田湘听话惯了,也被冷落惯了,现下想要反抗了,于是说:“君上政务繁重,田湘不想惹君上不快,田湘只是想陪君上一会儿。”

嬴渠皱了皱眉头。

他的性子其实非常冷漠,魏姝猜到他开口定是伤人的话,便立刻说:“君上去吧,别让夫人伤心了,该整理的政务,珮玖今日整理好了,明天一并呈给君上。”

田湘没说话,坐在那里,仍是一幅垂泪的模样,眼睛红彤彤的,她很聪明,至少知道女子要柔弱些才能讨人怜。

魏姝用小脚在矮案下轻轻踢了踢他,重复道:“君上去吧,不必担忧政务。”

嬴渠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对田湘说:“同寡人走”

嬴渠一离开华昭殿,魏姝就吐了,她没吃什么,所以也没吐出什么来,都是胃里的酸水,胃液烧的嗓子刀割一般疼,内脏仿佛绞融成了一团,疼得她出了一身的虚汗。

吐过后,燕宛将白巾递给魏姝,魏姝擦了擦,又漱了漱口,没说话也没流泪,眼眸里一点光彩也没有,脸色苍白的慎人,就那么平静的坐在地上,看着满案的小食。

此刻她多想一巴掌全都拂个干净,可是她没有。

燕宛说:“姑娘就不该让着那齐女,怎还能由着她在华昭殿里哭?”

魏姝没说话,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尊贵的魏国公室女了。

她现在是什么?说到底不过一个卑贱庶民,她之所以能在这秦宫中存活,不过是依仗嬴渠的宠爱罢了,既是这样,她又怎么能再给他添乱,让他为难呢。

燕宛很心疼她,那个曾经霸道的不让嬴渠娶蜀女的魏姝哪里去了?燕宛轻声唤她:“姑娘”

魏姝垂了垂眼眸,又转而笑了,说:“燕宛,该退时当退,该进时当近,让她一次也没什么妨碍。”

她其实并不想惹田湘,至少还不想与她撕破脸。

为什么?

或许因为她是齐人,是齐国公主,连田吉都要忌惮几分的人物。

而她呢?不过是个从云端摔落至淤泥里,一无所有的贱民罢了。

她笑着,有些嘲讽,手无意的抚到了腰间,冰冰凉凉的,是一块玉,上面刻着一个姝字,是那时长玹送给她的。

第71章 七十一

夏日,天上的星斗十分耀眼,魏娈和卫秧刚走出秦宫,漫无目的地在府路上走,魏娈跟在卫秧的身后,不时还会去顽皮的去踩他的影子,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问卫秧:“近来是朝堂上不顺吗?怎么见你总是心情不好的模样。”

卫秧与她说了也没用,徒添烦闷罢了,于是笑了笑,说:“没有”

魏娈说:“不是,我能看出来,一定是有烦心事。”又拉扯他的衣襟说:“你若是有忧心事,就同我讲讲,我可以让姐姐帮你。”

卫秧俯视着她,少顷,他摸了摸她的头发,颇带笑意的说:“你姐姐也帮不了我,因为扰我心忧的这人就是你姐姐的人。”

魏娈自己喃喃:“我姐姐的人”转而问:“那他到底是谁?”

她是铁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卫秧拿她没法子,说:“智姚”

魏娈了悟,说:“我听过此人,可他不是掌管邦交要职吗?怎么会让你烦忧呢?”

卫秧叹息说:“或许是我这大良造太过碍他们眼了”

魏娈说:“他们指的是谁?”

卫秧说:“齐人”

魏娈笑了,觉得很不可思议,说:“这里是秦国,怎么会有齐人呢?”

卫秧说:“这里是咸阳,秦国的国都,魏人尚可为君宠臣,深居后宫翻云覆雨,有些齐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魏娈这下哑口无言了,过了好一阵子,嘟囔着说:“你和姐姐不是朋友吗?”

卫秧说:“曾为朋友,但利益相悖之时亦可为死敌。”这世事便是如此多变的,曾经固然交好,但受利益驱使也可变为死敌。

魏娈听见死敌两个字,脸色都变了,她怕,一边是她唯一的亲人,一边是她心爱的男子,若是他们互相为敌,她要怎么办?这岂不是比将她活活撕开还要痛苦,她张皇失措的说:“你和姐姐……”

卫秧笑着打断她,说:“还未到那个地步,你不要多想。”

夜深,魏姝打开楼莹给她的竹简,果不其然是赵灵的字迹,没有什么大事,不过交代了齐国想要救赵的事,叮嘱她不要让秦国轻举妄动。

她看完,随手放在矮案上,然后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想什么?大概想嬴渠今夜是否留宿蟠宫,想田湘那不盈一握若有若无贴着他的腰身。

她越想心里就越烦,心里越烦就越觉得闷热,胸口上不来气,像是有千金重的石头压着,堵着。

她闭着眼睛,心腾腾的跳,听着漏刻里的水声,听着听着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