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相信我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便已是次日。

清泉镇。

景元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便已离开小屋,前往村庄周边区域搜寻魔物的踪迹。

这是他们四人昨夜商议好的分工——

景元负责尽快提升等级,镜流和白珩凭借更高等级的实力兜底,而刃则暂时忽略常规的面板升级路线,专注于挖掘他那些“奇葩”能力。

这是在刃分享了关于“黑铁法典”可能与帝国高层图谋有关的情报后,四人所能想出的最为稳妥的行动方案。

然而,现实往往不尽如人意。

或许是清泉镇作为“新手村”受到特殊庇护,又或许是之前的冒险者已将周边清理得过于干净,景元搜寻了许久,竟连一只像样的魔物都未曾发现。

他的经验条仿佛凝固了一般,等级被牢牢卡在了Lv70,再也无法寸进。

“看来……是时候了……”

村庄边缘的小路上,景元望着远处逐渐升起的袅袅炊烟,低声自语,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量。

就在这时,一只带着凉意的小手突然从身后搭上了他的肩膀,同时,一道带着明显嫌弃意味的女声在他耳畔响起:

“哟,我们伟大的勇者大人起得可真早啊~”

“这是又要趁着天色未明,去哪位姑娘家的晾衣绳上‘欣赏’艺术了吗?”

景元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脱口而出:

“勇者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那分明是带着虔诚之心去品鉴世间的美好……”

话说到一半,他表情瞬间僵硬,如同生锈的齿轮般,一顿一顿地转过头,看向身后那位穿着改良修女服、眼神中满是鄙夷的少女。

“罗……罗莎莉亚小姐……”

景元干笑两声,试图缓解尴尬,

“你、你也起得这么早啊……真是……勤勉。”

罗莎莉亚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撇了撇嘴,像是例行公事般,从自己随身的背囊里取出了一条带着些许褶皱、材质特殊的暗紫色渔网袜,随手递了过去,语气带着不耐烦:

“喏,穿了两天了,味道……反正够你用了……!”

“今天就看在这份上,别再去骚扰其他女孩子了。”

“她们浆洗缝补衣物也是要花费时间和力气的。”

“要是再被我发现你去‘借’别人的,我可真要把你扭送到地牢里,让你好好反省一下了。”

景元的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尴尬,但手上动作却毫不含糊,十分自然地接过了那条渔网袜,小心地收好:

“咳……多谢修女大人体谅……”

“真不知道你这种古怪的癖好到底是怎么养成的……”罗莎莉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随即状似无意地转移了话题,问道:

“对了,你现在多少级了?有把握打赢诺艾尔了吗?”

景元随口回答:“刚到七十级。”

“至于打诺艾尔……”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位身着女仆铠甲、看似娇小却力大无穷的少女,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连连摆手,

“打不过,绝对打不过!”

“要是不动用技能,光凭肉身力量,她那一拳下来,估计我就东一块西一块了。”

“嗯……七十级了……”罗莎莉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仿佛在确认某个信息,

“到了这个等级,清泉镇地脉自然逸散的那些微弱能量,对你来说应该已经没什么提升效果了。”

她抬起眼,看向景元,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看来,也是时候该让你离开这里,去更广阔的世界历练了。”

“离开?”景元闻言,脸上瞬间写满了抗拒,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走不走!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要在清泉镇住到天荒地老!”

他甚至还张开双臂,做出拥抱整个村庄的姿态,语气夸张地宣布:

“我要当清泉镇永远的守村人!”

“我要娶温柔能干的小诺艾尔!还要娶外冷内热的罗莎莉亚修女你!还有神秘优雅的夜兰小姐和害羞可爱的砂糖小姐!”

“哦对了!虽然玛格丽特老板和菲尔戈黛特老板以前似乎都有过伴侣,但她们如今风韵犹存,也是极好的!”

“我景元怎么可能抛弃她们,离开这片温柔乡,去面对外面那未知而危险的世界呢?!绝无可能!”

罗莎莉亚:“???”

她直接被景元这一连串的“豪言壮语”给整不会了。

你他妈搁这儿许愿呢?

不是,这「黑铁法典」选拔勇者的标准到底是什么鬼逻辑?

怎么连这种满脑子只有色欲、毫无责任心的废物都能被选上?

真就是色心连接大脑,下半身代替思考呗?

罗莎莉亚是真的无语了。

她预想过无数种与勇者打交道的方式,包括利用、付出代价、甚至联合其他同伴一起委身于对方,以换取世界的救赎……

可她唯独没想过,这位被选中的勇者,压根就没有一丁点想要拯救世界的念头,反而像个无赖一样,铁了心要赖在新手村不走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强行压下心头的火气,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试图用道理说服他:

“景元,你清醒一点!”

“你是被法典选中的勇者,身上肩负着拯救世界的重任,千万不能如此任性!”

“如果不去击败魔王,深渊的魔物早晚会蔓延开来,侵蚀整个提瓦特大陆。”

“到那个时候……就连清泉镇,这片你口中的‘温柔乡’,也注定无法幸免,会在魔物的铁蹄下化为焦土!”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

“而且你放心……无论你离开多久,走到多远的地方……我们……我们大家都会在清泉镇一直等着你平安归来!”

景元闻言,脸上的夸张表情收敛了些许,他怔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声音变得比刚才轻微了许多,

“勇者的职责……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必须立刻离开?”

“当然了!”罗莎莉亚想也没想,

“这难道还有疑问吗?”

“如果没有勇者站出来,我们这些普通的生灵,拿什么去对抗那位拥有恐怖深渊力量的魔王?”

“等待我们的,只有毁灭一途!”

景元沉默了一瞬,头垂得更低,声音也变得更加细微,仿佛自言自语:

“……真的……仅仅是为了面对魔王吗?”

罗莎莉亚神情猛地一愕,紫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心中瞬间警铃大作,惊疑不定地看向景元,难道……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没什么。”景元却忽然抬起了头,脸上又重新挂起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低语只是她的错觉。

随即,在罗莎莉亚还没完全从惊疑中回过神的瞬间,他猛地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揽住了罗莎莉亚略显单薄的肩膀,将她拉近自己,俊美的脸庞凑近,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低声道:

“反正现在大陆上也没有魔王确切现身的消息,我就算离开了清泉镇,也不过是像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乱找。”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徒劳的奔波上,不如先安心在这里生活,以逸待劳,等魔王自己按捺不住跳出来。”

“以我的升级速度,到时候等级肯定碾压他,分分钟就能拆了他的魔王城,把他的部队摁在地上摩擦!”

“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是不是很完美?”

罗莎莉亚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弄得心跳漏了一拍,鼻尖甚至能闻到景元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阳光与某种清冽气息的味道。

平心而论,景元的外貌极其出众,白发金瞳,面容英挺,特别是眼角那颗泪痣,更是为他平添了几分魅力。

但……那深入骨髓的“好色”与令人费解的“收集癖”,实在是让她难以接受,甚至感到恶心。

然而,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反驳,景元便微微加重了揽住她肩膀的力道。

他缓缓靠近罗莎莉亚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变得无比轻柔,却又带着某种穿透力:

“听着,罗莎莉亚小姐。”

“生灵存于世,最重要的,除了解决基本的生存问题,便是……尽情地享受当下,不辜负每一刻时光。”

“所以——”

“当你有机会做出选择时……千万不要让自己后悔。”

说完,他像是恶作剧得逞般,对着她耳畔坏坏地吹了口气,随即迅速松开了她,后退两步,脸上带着那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笑容,朝着她得意地挥了挥手中那条暗紫色的渔网袜,然后便转过身,大步流星的向着自己在村庄边缘的小屋走去。

罗莎莉亚僵立在原地,错愕地看着景元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却翻涌起了滔天巨浪!

确定了!他绝对知道了些什么!

这位看似荒诞不羁的勇者,其内心深处,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肤浅无能!

但……

选择?

罗莎莉亚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我们这些早已被命运束缚的存在……早就已经,没有了自主选择的权利了啊……

就在她心绪纷乱如麻之际。

“哗啦——”

一旁空气中,如同水波荡漾,一道身着蓝色紧身衣、身材火辣的身影悄然浮现。

正是夜兰。

“情况如何?”夜兰抱着手臂,目光扫过罗莎莉亚略显失神的脸庞,语气平静地问道,

“那位勇者大人,决定好下一步的去向了吗?”

罗莎莉亚猛地从思绪中惊醒,但面上立刻恢复了往常的冷漠,她撇了撇嘴,用一种极其无语的语气说道:

“别提了!那人好色成性,脑子里除了女人和那些变态的收藏,根本没有一点离开清泉镇的想法!”

“他甚至大言不惭,想把你也收入他的‘后宫’!”

“呵……果然不出所料。”夜兰轻笑一声,眼神中却没有多少意外,

“看来,想让他心甘情愿地离开这个温柔窝,不动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是不行了。”

“你想怎么做?”罗莎莉亚转头看向她,眉头微蹙。

夜兰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根据我掌握的情报,帝国宰相一直在暗中搜寻所谓的‘天外之人’。”

“那位叫应星的,就是从他的府上不告而别的。”

“我们可以想办法,‘引导’弘毅和他手下的「暗岩司」,来清泉镇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洗。”

“只要我们这些他在意的人,死在了这场清洗中……他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你想……制造仇恨?”罗莎莉亚有些惊愕于夜兰计划的激进。

“有何不可?”夜兰的表情淡漠得近乎冷酷,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我们早就死过了一次。为了达成目的,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罗莎莉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她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先……再等等吧。”

“前线战况虽然激烈,但时间还算充裕。”

“等巴托巴斯传来更确切的消息,我们再动手也不迟。”

夜兰闻言,有些莫名地深深看了罗莎莉亚一眼:

“你今天的感觉……有些奇怪。”

“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你向来最讨厌拖沓和犹豫,主张效率至上。”

“别多想。”罗莎莉亚面无表情地回应,语气听不出波澜,

“我只是觉得,在毫无感情基础的情况下,就算我们全部死在他面前,他也未必会感到多伤心,更不太可能因此就燃起与深渊势不两立的决心。”

她顿了顿,补充道:

“我需要一点时间,和他培养一下感情。”

“至少,要让他对我们产生足够的留恋。”

“这样吗……”夜兰若有所思地再次看了罗莎莉亚一眼,

“那就按你说的计划进行吧。”

说完,她便不再多言,转身自顾自地向着村庄外面走去。

罗莎莉亚见状,眉头不自觉地蹙紧,主动开口问道:

“你要去哪?”

夜兰停下脚步,但却没有回头:

“去看看安柏。她刚从「渊下宫」执行侦察任务回来,应该带回了一些关于魔王和……神明动向的最新情报。”

“神明?”罗莎莉亚这次是真的惊住了,“你居然……在暗中探查神明的情况?!”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变得不可置信:

“你……你难道不相信那些神明?!”

“你可是璃月人!”

“彼此彼此。”夜兰回过头,深深地看了罗莎莉亚一眼,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意有所指地说道: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我会替你,做好必要的掩护。”

“作为交换……”她语气微顿,“不要把我交代给安柏的这项秘密任务,透露给那位‘书记官’。”

“……我知道了。”罗莎莉亚默默地点头,心中却是一片凛然。

她知道自己小看了这位璃月最顶尖的谍报专家。

或许,夜兰早就察觉到了景元的异常,以及自己心态的微妙变化,只是一直隐而不发。

而她此刻主动说出自己的“逾越”之举,无异于将一份把柄交到了自己手上,这是一种制衡,也是一种……无奈的信任。

她……已经无法再完全信任任何人了。

包括那些神明。

……

与此同时。

回到自己小屋的景元,第一时间便将罗莎莉亚“赠送”的那条暗紫色渔网袜,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了自己房间里那个专门的“收藏展示区”。

他如同往常一样,开始了每日例行的“鉴赏”流程——

包括但不限于:仔细嗅闻其上残留的气息;用手指感受其特殊的材质与织法;甚至还会对着光线分析其透光性与色泽变化。

随后,他又像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般,取出一支不会损伤布料的笔,在这条渔网袜内侧靠近裤腰的隐蔽处,画上了一朵精致的血色玫瑰。

“这才叫专业的收藏家呀!”做完这一切,景元满足地长叹一声,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愉悦感。

他手中拿着笔,又开始了第二项日常——练画。

他画的不是肖像或风景,而是一朵朵孤零零绽放的、不同品种的花朵。

娇艳的红玫瑰、妖异的血色玫瑰、清新可爱的甜甜花、空谷幽兰……每一朵都被他描绘得栩栩如生,色彩饱满,仿佛被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跃然纸上。

半晌。

景元完成了今日的“大作”——一张画满了各种花朵的素描。

但他看着画纸,眉头却微微蹙起,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满意。

他盯着画纸沉思了片刻,仿佛在构思着什么。

最终,他提起笔,在画布的空白角落,又小心翼翼地添上了两朵花:

一朵是在阴影缝隙中,顽强探出头来、随风摇曳的蒲公英。

另一朵则是花瓣边缘略显残破、仿佛经历过风雨摧折,却依旧努力盛放着的琉璃百合。

“嗯!这样才是完美!”

景元端详着补充后的画作,语气中充满了艺术家的感慨,整个人的表情都像是被升华了。

……

寰宇直播间内,看到这一幕的普通观众们,弹幕再次沸腾起来。

「宇宙第一小可爱」:“好家伙!我现在算是看透了!这神策将军除了那张脸长得确实无可挑剔,内在简直一无是处!这些花单独看画得还行,可全都堆在一起,颜色杂乱无章,简直是精神污染级别的视觉灾难!”

「橡木家系4396」:“唉,真是人不可貌相。跟那位在深渊战场大显神威的丹恒小哥一比,这位景元将军的表现,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金人巷第一美男」:“滤镜碎了一地啊……我曾经还那么崇拜他,没想到私底下竟是这般模样……罗浮的脸面都要被他丢光了!”

「知名不具」:“最新消息!仙舟罗浮在银河大盘的股价已经因为这个暴跌至谷底了!!”

「药王秘传吃瓜员」:“嘿嘿,早就跟你们说过,景元此子外表光鲜,内里早就烂透了!贪财好色,打压异己,排除异己!我看啊,整个罗浮仙舟,早就从根子上烂掉了!”

……

同一时间,在另一个需要智力达到某种阈值才能进入、发言的“高端弹幕区”,此刻的氛围却截然不同。

「螺丝咕姆」:“逻辑分析:画作中的花朵种类,应与清泉镇出现的特定女性角色存在对应关系。但将不同属性的花朵集中于同一画面,其背后想要表达的深层意向,目前数据不足,无法解析。”

「被囚禁的旗袍娘」:“结合之前的直播画面推断,甜甜花大概率对应那个叫砂糖的炼金术师,红玫瑰象征着诺艾尔,那朵空谷幽兰应该指的是夜兰,而血色玫瑰,显然就是罗莎莉亚。”

“至于后面添加的蒲公英和琉璃百合……目前出现的人物中,似乎没有能明确对应的目标,信息不足。”

「奥托」:“@所有人,有谁能分析出他此刻的真实想法吗?”

「黑塔(剧本大师版)」:“难度很高。他的行为充满了矛盾和表演性。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切尚在可观测的理解范畴内,并未完全失控。”

「螺丝咕姆」:“提问一:为何诸位普遍认为景元的立场可能出现了问题或偏差?提问二:在诸位看来,他原本‘应该’持有的立场,究竟指向何方?”

「黑塔(剧本大师版)」:“我来说吧。”

“他们一行人最初是从‘数据城’被降维传送至提瓦特的。根据现有情报,他们原本的目的,大概率是为了对抗深渊的威胁,或是应对‘暗星’的降维,最不济,也是想要找到离开这个异常世界的方法。”

“景元在抵达提瓦特初期,其行为模式是符合这一逻辑的。他一直在积极地与清泉镇那些旧日留影接触,试图搜集关于这个世界背景、规则以及危险来源的情报。”

“但转折点,发生在他首次通过击杀魔物提升等级之后。”

“自那以后,他仿佛变了个人,开始持续地、且毫无表演痕迹地,展现出‘好色’、‘缺乏责任感’、‘沉迷低级趣味’等特质。”

“而事实上,一个能够统领一方星际文明的领袖人物,会如此轻易地在陌生环境下暴露如此不堪的‘本性’,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的破绽。”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在察觉到某种潜在的危险或阴谋之后,正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持续不断地向外界,包括监视者释放一个明确的信号——”

“「我,不想,也无意,去扮演那个拯救世界的勇者。」”

「寂静领主」:“所以……你们的共识是,他的立场可能并非偏向提瓦特,而是更倾向于深渊,或是那个暗星?”

「奥托」:“很难做出非此即彼的界定。但这一点,恰恰是我目前最为担忧的情况。”

「螺丝咕姆」:“提问:奥托先生,以您所拥有的力量与位格,为何会对一个力量层级尚处于‘令使’范畴的个体,投以如此超乎寻常的忌惮?”

「奥托」:“……具体的缘由,我无法在此详述。我能透露的信息只有一点。”

“景元的命运轨迹,受到某位……无法在此直言其名的至高存在庇护。”

“即便是执掌‘死亡’概念的那位神明,亦无法强行干涉扭转那位存在为他铺设的道路。”

「黑塔(剧本大师版)」:“……坏了!我收回我刚才‘尚在可控范围内’的判断!如现在的情况,恐怕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和不可控!”

「奥托**」:“……暂且继续观测吧。在此,我恳请诸位,在尘埃落定之前,尽可能多地协助我观察、分析他的每一个举动。”

“至少……我们要在最终时刻来临前,判断出他的真实立场究竟倾向于何方。”

“如此,我或许还能有机会,在其中进行一些……必要的斡旋。”

……

……

另一边,就在景元沉浸于自我艺术世界的同时,镜流三人也陆续从睡梦中苏醒。

白珩从院子中央那棵大树的粗壮枝桠上一跃而下,慵懒地伸展着身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迷糊:

“早早早~肚子好饿,有什么现成的吃的吗?”

远处的树冠阴影中,镜流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般悄然飘落,声音清冷:

“自己动手吧。这虽然是个小地方,但物产还算丰富,林中野果、溪中鲜鱼,皆可果腹。”

刃则是从充当临时居所的柴房里推门走出,他左右打量了一下空荡荡的院子,眉头微皱:

“景元呢?还没起来?”

白珩朝着紧闭房门的小屋努了努嘴,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

“喏,躲在里面干坏事呢呗~估计正在「深度鉴赏」他的新收藏呢!”

刃看着小屋窗户上那映出的、似乎在低头忙碌的剪影,眼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

不愧是神策将军……

这演戏的投入程度和细节把控,当真是……叹为观止。

又过了半晌。

小屋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景元神采奕奕地走了出来,仿佛刚刚完成了一项伟大的事业。

四人围坐在院子里的矮桌旁,开始了简单的早餐。

“都休息好了吧?准备好今天去哪里探索了吗?”白珩一边小口喝着热汤,一边率先打开了话茬。

镜流沉吟片刻,开口道:

“根据之前得到的线索,我们或许可以尝试定位一下「渊下宫」的入口所在。”

她看向众人,分析道:

“那里被认为是历代魔王降临或蛰伏的居所。”

“丹恒如今与深渊力量关联密切,很可能与魔王有关,或许能在那里找到关于他的线索。”

白珩闻言,立刻点头表示赞同:

“有道理!那就这么定啦!我们今天的目标,就是寻找渊下宫!”

刃对此也没有表示异议。

他看着自己面板上那些意义不明的能力列表,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兴奋的弧度。

去找丹恒?

他举双手赞成!

正好可以顺道试试他新琢磨出来的几个“妙用无穷”的小能力。

然而,景元却摇了摇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你们三个去吧,我就不跟着一起行动了。”

“如果你们在那边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或者需要支援,随时可以通过‘锚点’传送回来。”

“诶?”白珩一愣,放下汤勺,疑惑地看向他,

“为啥不去啊?人多力量大嘛!”

“我想先留在清泉镇,想办法把等级再提升一些。”景元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语气诚恳,

“毕竟等级才是硬道理。我现在这七十级,跟着你们去可能危险的地方,说不定还会成为拖累。”

“这样吗……”白珩与镜流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随即,她们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有上进心,那我就不勉强你啦!你自己在镇上也要多加小心!”白珩拍了拍景元的肩膀,语气轻快。

“放心,我心里有数。”景元笑着回应。

很快,几人用完了简单的早餐,便在院子感知最近的传送锚点。

光芒闪过,镜流、白珩与刃的身影瞬间消失。

景元站在原地,目送着三人离去的光影,脸上那温和的笑容才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

他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小院不远处,迈着小碎步,有些扭捏地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略显厚重的女仆铠甲,但依旧难掩其下曼妙的曲线。

此刻,她的小脸涨得通红,脑袋埋得低低的,几乎要戳到胸口,声音细弱蚊蝇,带着明显的羞涩:

“景、景元哥哥……”

“这、这个……给你……”

说着,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从自己女仆装的小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还带着些许温热的蓝白色纯棉布料,快速地递到了景元面前。

景元的表情瞬间如同春雪消融,变得无比明媚阳光,他自然地接过那方布料,同时语气带着些许讶:

“是诺艾尔啊!怎么这个时间点就来找我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下午一起去果酒湖边上约会的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方带着少女体温的布料收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我……我……”诺艾尔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脸颊上的红晕也迅速蔓延到了耳根和脖颈,

“我只是……刚好路过……对,就是路过……”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慌忙地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另一块款式明显不同、带着清新蓝绿色条纹的布料,声音愈发细小:

“这个……这个是砂糖姐姐……托我……带给你的……”

“她……她说她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炼金实验……实在脱不开身……所以……就让我一并带过来了……”

“呃……”景元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那种带着点坏心眼的笑容,他微微俯身,凑近诺艾尔泛红的耳畔,压低声音调侃道:

“啧啧,我们家小诺艾尔真是越来越大方了呢~”

“看到其他女孩子送给我这么贴心的礼物,都不会吃醋的吗?”

这其实的确是景元心中的疑惑。

他看着面板信息上,诺艾尔对自己的「好感度」明明已经高达97%,这种近乎满值的爱慕,按理说应该伴随着强烈的占有欲才对。

可她的行为,却常常表现出一种近乎无私的“理解”,这很不寻常。

然而,诺艾尔却用力地摇了摇头,不知从哪里涌上来一股勇气,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清澈如湖水的眼眸直视着景元,语气坚定地说道:

“诺艾尔不在乎的!”

“而且……诺艾尔相信景元哥哥!”

“景元哥哥需要这些……这些……特别的东西,肯定有景元哥哥自己的道理……!”

“诺艾尔是绝对不会误会景元哥哥的!”

“这样啊……”景元眼底闪过一丝沉重,但他面上的表情依旧温暖。

随即,他忽然伸出双臂,一把将身前娇小的少女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景元哥哥……?!”诺艾尔瞬间彻底僵住,瞬间成了大红人,连手臂的肌肤都透出了淡淡的粉色光泽,头顶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出缕缕白色的蒸汽,大脑一片空白。

景元感受着怀中少女滚烫的身体,将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淡淡花香的发丝上,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虽然依旧带着一丝他伪装的轻佻语调,但内里却莫名地少了几分玩笑的意味:

“原来……我们家小诺艾尔,是这么的喜欢我呀……”

“那……哥哥也给你一个承诺,好不好?”

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听不出的认真,

“记得……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无论「你们」将要面对何种困境,何种绝望的境地……”

“我,永远不会,抛弃「你们」。”

“一个都不会。”

“作为交换……”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

“我希望「你们」,无论未来命运给出了哪般残酷的选择题,都可以……毫无保留地相信我。”

“可以吗?”

诺艾尔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原本因为羞涩而混乱的思绪,在听到这番话后,陡然一怔。

眼中的迷离与情动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清醒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

她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景元胸腔内传来的心跳,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因为这番话语而逐渐泛起的一阵阵不同于情欲的战栗。

良久。

她重重吸了一口气,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缓缓开口:

“我……相信你。”

……

与此同时。

清泉镇的炼金小铺内。

正在小心翼翼调配试剂的砂糖,手中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额外的动作都没有做,继续专注着自己的实验。

……

村庄的小道上,正欲离开的夜兰,脚步蓦地一顿,隐藏在衣袖下的拳头不自觉地微微握紧,指节有些发白。

……

酒馆内,坐在角落里的罗莎莉亚,端起手中的酒杯,将里面剩余的辛辣苹果酒一饮而尽,眼神复杂地望向窗外。

……

酒馆门外,正在擦拭招牌的娘玛格丽特,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但她迅速低下头,用袖子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

……

在这一刻,清泉镇的一部分人,仿佛通过某种无形的链接,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有人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悲伤。

有人心中翻涌着压抑的愤怒。

有人感到前途未卜的沉重。

有人对此满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

甚至有人,眼底深处藏着蚀骨灼心般的憎恨……

但最终,所有人,都在这无声的交流中,做出了相同的抉择——

相信。

……

而与景元家仅有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小屋内。

正在阅读一本典籍的艾尔海森,突然毫无征兆地蹙起了眉头,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扫过四周。

“刚刚……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声问道。

一个稚嫩却带着古老韵味的声音,直接从他手背上那个散发着微弱绿光的四叶草印记中传出:

“似乎是地脉的能量扰动……非常细微。”

“不过太短暂了,连我也没能清晰捕捉到其具体的源头和性质。”

“这样吗……”艾尔海森若有所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而那四叶草印记中的声音则继续响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那些细微的扰动都不重要,无需过多关注。”

“做好准备,艾尔海森。前线刚刚传回消息,深渊战场的压力骤减,天空中的色彩只剩下三道。”

“现在,是将勇者引导至「深境螺旋」,让他尽快成长起来的最佳时机。”

“等级低一些没关系,深境螺旋有的办法让他快速提升。”

艾尔海森沉默了一下,提出一个现实的问题:

“如果他……竭尽全力,最终也无法达到挑战你们所需的等级呢?”

“那就说明他并非合适的勇者。”那稚嫩的声音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属于神明的、近乎冷酷的理性,

“届时,我们会动用「法典」的权限,剥夺他的勇者面板与位格,将其转移给更有潜力、更合适的‘容器’。”

“我明白了。”艾尔海森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我会遵循您的神谕,确保勇者,尽快完成他的……使命。”

“伟大的……”

“草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