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案件真相,方诚的父亲
书房内,一片静谧。
角落里精致的博山炉,炉口仍有青烟袅袅升起。
阳光穿过窗户,恰好落在书案上那张尚未收起的宣纸上。
金色的光斑,将锋铓内敛的“藏”字映照得愈发显眼。
石承毅没有说话,只是背着手,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庭院。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坐在沙发上的卫峥却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气势正从老师身上弥漫开来,沉凝如山。
“光武门枪击案……”
石承毅在心底默念着,平静的表面之下,早已是波涛翻涌。
这六个字,对普通人而言,或许只是历史教科书上的一段铅字,一桩改变了国家走向的重大事件。
但对他来说,那却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浑水,也是他职业生涯中少有的一次滑铁卢。
当年,军政府与新旧势力博弈胶着,政商两界暗流汹涌。
光武门前枪声一响,就像投入火药桶的星火,彻底引爆了积压已久的社会矛盾。
民意汹涌,舆论滔天。
被报纸怒骂为“独夫民贼”的冯总统,绕过失控的军警系统,直接找到专司特殊事务的特搜队,下达死命令。
不惜一切代价,彻查枪击案的真相。
时值壮年的石承毅,正是当时特搜队行动部的部长。
他临危受命,亲自挂帅,调动整个部门最精锐的力量,投入到这桩惊天大案的调查之中。
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结果却让他遍体生寒。
现场的弹壳和痕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仿佛有一支专业的队伍在事后进行过“净化”。
周边仅有的几个监控探头,也都在事发前一小时诡异地集体失灵。
好不容易发现数个目击到枪手踪迹的关键证人,更是在他们实际接触前,就因各种“意外”离奇死亡。
第一个,在家中因煤气泄漏爆炸身亡,尸骨无存。
第二个,驾车时车辆失控坠桥,当场毙命。
第三个,洗澡时在浴室滑倒,摔断了颈椎。
第四个,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精神失常般地从自家二十层的阳台一跃而下……
所有的死亡都被定性为意外或自杀,现场找不到任何外人谋杀的痕迹。
仿佛某部恐怖电影里的桥段,在现实中上演。
但石承毅很清楚,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他的第一反应是队里有内鬼,将目击者的信息泄露了出去。
为了验证猜想,他设下了一个局。
亲自挑选两名绝对可靠的队员,伪装成新的目击者,向队内故意上报虚假的藏身地点。
与此同时,他与副部长则各自亲率一队精锐,在那两名队员真正的安全屋周围,提前布下天罗地网。
这是一个双重陷阱,无论内鬼传递的是假消息,还是通过某种手段窥知了真相,都必将落入圈套。
然而,结果却令他如坠冰窟。
佯攻的队伍扑了个空。
而他亲率的精锐小队,在约定时间与作为诱饵的队员失去联络后,选择破门而入,却只看到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一个在出租屋里上吊自尽,另一个则在酒店房间内,因突发性心肌梗死,倒毙在电话旁。
埋伏在周围的他们,从始至终,未曾发现任何可疑之人靠近。
那一刻,石承毅彻底推翻了内鬼的猜想。
这不是人力能做到的,没有任何情报网络,能做到如此精准,如此迅速的“定点清除”。
迷雾重重,线索尽断。
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无形大手,在悄无声息地抹除着一切痕迹,嘲弄着他们的无能。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份来自法医部门的验尸报告,为他指明了方向。
报告是针对最后那两名牺牲的队员。
法医在他们的尸体上,检测到了一种极其诡异的生理现象。
他们的脑干和心脏部位,都出现了微量的、非病理性的细胞坏死。
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法医在报告末尾,写下了一句主观性极强的附注:
【这不像自杀,更像是……诅咒】
普通的警探只会将这份报告归为无稽之谈,但石承毅看到“诅咒”二字时,瞳孔却猛地一缩。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脑中的迷雾。
他立刻密令队内专攻“异种能量学”的专家对尸体样本进行复检。
几个小时后,结论出来了。
那些坏死的细胞组织中,残留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充满了死寂与怨毒的负面能量。
这种能量,特搜队的内部档案里有专门命名,代号“咒怨”。
是能力者!
而且是能隔空杀人、制造意外,甚至让意志坚定的特搜队员都无声无息中招的强大精神能力者。
调查方向,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特搜队不再四处寻找枪手,而是寻找那些隐藏在社会阴影中的能力者们。
顺着这条线索,他们从过往的悬案中抽丝剥茧,收集相似的线索。
终于,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名为“理想乡”的神秘异人组织上。
可就在他准备收网,即将触及真相的时刻——军政府倒台了。
新旧政权交替,国家陷入动荡。
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波及整个上流社会的大洗牌。
无数政客、高官应声落马,锒铛入狱。
就连那几个与军政府关系紧密的财阀世家,也在这场风暴中遭受清洗,元气大伤。
特搜队虽然地位特殊,同样未能幸免。
因为和前任冯总统过从甚密,石承毅和他麾下的行动部,都成了被审查的重点对象。
所有正在执行的任务被迫中断,调查权限也被收缴,全部转交给了情报部。
而接手“光武门枪击案”这个烫手山芋的,正是当时担任情报部副部长的凌绍峰。
石承毅至今都记得,凌绍峰从他手中接过案卷时,那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的野心与讥讽。
他自认问心无愧。
整个调查过程,他都是奉命行事,照章办案,与旧政府之间没有任何见不得光的利益勾结。
但政治斗争就是如此,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上任的大人物们,显然更愿意信任自己提拔起来的新人。
说起来,凌绍峰本来就是行动部的一名高级搜查官。
此人能力极强,办事效率奇高,屡破要案,却也因不择手段、行事狠辣饱受诟病。
石承毅本意想压一压他,磨砺其心性,却不想两人因此产生矛盾。
最终凌绍峰一气之下,通过人脉运作调去了情报部门。
这次任务交接,让两人之间本就存在的嫌隙,变得更深。
后续的发展,更是充满了戏剧性。
凌绍峰接手案件后,不过短短半个月,便雷厉风行地破获这桩震动全国的枪击案。
不仅当场击毙数名负隅顽抗的主犯,还从落网者口中撬出了关键口供。
所有行动,皆由军政府高层和冯总统授意。
铁证既出,案件毫无悬念地顺利结案。
新政府借此大肆宣传,占据舆论制高点,以雷霆之势清洗旧势力,迅速掌控局面,稳定秩序。
而凌绍峰,也凭这份天大的功劳,被破格提拔为新成立的科研部部长。
此后,他更是平步青云,接连晋升,仅过两年便坐上了特搜队总长的宝座,仕途堪称一帆风顺。
自那以后,“光武门枪击案”的全部卷宗便被列为最高机密,彻底尘封起来,成为了一个无人触碰的政治禁区。
可现在……
一个能与厉首长比肩的武学天才,其身世竟与这桩被刻意掩埋的陈年旧案产生了联系。
这让石承毅如何能不心潮翻涌?
思绪从过往记忆中抽离出来,他眉头紧蹙,陷入深层的权衡之中。
究竟要不要帮那个叫方诚的年轻人洗白背景,让他通过审查呢?
身为当年案件的负责人,他比谁都清楚。
凌绍峰当年所谓的“破案”,不出意料只是找了几个替罪羊,给新政府一个他们最想要的交代罢了。
而当时的新政府需要尽快稳定人心,清理前朝余孽,也默认了这个调查结果。
换句话说,这就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政治表演秀。
真正的幕后黑手,很可能至今仍逍遥法外。
这个年轻人的父亲,极有可能是被意外卷入风暴的无辜者。
或许他确实犯过事,被凌绍峰麾下的情报人员盯上,顺势选为了替罪羊之一。
最后在反抗过程中,不知出于何故,选择了自尽,葬身火场……
石承毅双手缓缓摩挲着窗沿,目光闪烁不定,迅速做着盘算。
“光武门枪击案”早已盖棺定论,就连当今政府都不愿触碰这个禁忌。
自己如果出手,相当于公然挑战负责专案的凌绍峰权威。
对方绝对会借题发挥,扣上“意图为前总统翻案”、“包庇重犯亲属”之类的大帽子。
稍有不慎,或许自己这把老骨头连同整个武者派系,都会被彻底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风险,显而易见。
可……回报呢?
石承毅的眼中精光一闪。
同样大到无法估量。
那可是一个年纪轻轻,就迈入内景层次,引动天象的武道天才!
这样的人物,一旦成长起来,就不是棋子,而是能掀翻整个棋盘的存在。
凌绍峰靠着科研部那些实验项目上位,可以量产一批“超级士兵”,但他永远也造不出一个能“天人交感”的武道宗师。
只要这个叫方诚的年轻人足够强,强到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他本身就是最大的“道理”。
何况,当年的案子错综复杂,后续牵连甚广,许多嫌疑人被抓了又放,没有定罪。
凌绍峰未必还记得一个角落里,失败的替罪羊。
自己只要运作得当,对方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意图……
等他醒悟过来时,或许为时已晚。
因为只要方诚能进入特搜队,展现出无与伦比的价值,他就是整个队伍最宝贵的资产。
届时,谁敢动他,就是与整个特搜队,乃至整个国家的未来为敌!
所以……这场豪赌,值得!
石承毅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思绪沉淀下来。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默默静候的学生,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鹰,沉声问道:
“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方诚的父亲直接参与了枪击案吗?”
“没有。”
卫峥端着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摇了摇头:
“根据案卷来看,疑点很多。”
“专案组最初只是怀疑他与某个涉案人员有私下往来,在后续的调查中,又发现他形迹可疑,推测他可能就是当时在东都制造多起命案的杀人魔,这才展开追捕。”
“但因为嫌疑人‘畏罪自杀’,死无对证,这事最后也只能移交给警视厅,以‘连环杀人案凶手伏法’草草了结,更别提深查他和光武门枪击案是否有关了。”
石承毅闻言,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铁证如山,就有操作的空间。
他背着手,在书房里又踱了几步,忽然停下。
“十七年前的旧案,还是桩疑案,这算什么大问题?”
沉吟片刻,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断色:
“只要人是真的,这点小麻烦,我来替他摆平。”
“这样,我明天亲自去一趟马家,找建国好好聊一聊……”
话刚说完,他旋即摇头,直接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不!我现在就过去!”
他眼中燃起灼灼的光芒,整个人仿佛年轻了二十岁,又恢复了当年那个雷厉风行的“石部长”风采。
石承毅迅速走到书案前,按下内线通话的按钮,声音瞬间变得威严。
“老张,备车,去田心村。”
挂断通讯,他随即转过身。
之前那份闲适与落寞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卫峥在训练营时所熟悉的,果决强悍的统帅气魄。
那感觉,就像一头退隐山林的雄狮,嗅到了鲜血的气息,重新露出慑人的爪牙。
“这件事,暂时不要对任何人泄露出去。”
他盯着卫峥,一字一顿地说道:“一切,等我见过他本人再说。”
说着,他便走到衣架旁,取下外套穿上,动作干脆利落,显然准备立刻出门。
望着老师恢复斗志的模样,卫峥心中莫名感到一阵宽慰与激动。
随即立刻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是!”
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接下来,这局沉寂多年的棋该怎么下。
就看老师如何出手,运筹帷幄。
以及那位百年难遇的武学天才,自己如何抉择了。
不知为何,卫峥的心里,也对那个穿着红内裤,仿佛一轮太阳般的年轻人,抱有某种不切实际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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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湖镇,一座小院里。
浓密的大槐树撑开一片荫凉,挡住中午时分略显燥热的阳光。
石桌上,楚河汉界分明。
方诚正陪着外公厮杀,棋局焦灼。
老爷子捻着一枚“炮”,准备落下。
方诚鼻子突然一痒,毫无征兆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阿嚏——”
棋盘上的“兵”和“卒”瞬间被吹得东倒西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