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未曝光的最后一镜》

监视器里的画面定格在凌晨三点的医院走廊,林宴白第四次按下暂停键。监视器泛着冷光的屏幕倒映出他凹陷的脸颊,化疗后新长出的绒毛在顶灯下泛着灰白,像未显影的胶片蒙着层雾。

他摸索着从帆布外套里掏出药瓶,掌心里五颜六色的药片混着止痛药,就着保温杯里凉透的参茶囫囵吞下。隔音棉包裹的剪辑室漂浮着褪黑素与咖啡因交织的气息,三十七寸显示屏上跳动着《白昼边界》的粗剪素材——那是他确诊胶质母细胞瘤后偷藏起来的遗作。

"林导,您该换绷带了。"场务小周推门时撞散了一地分镜稿,泛黄的纸页上还留着苏蔓的批注。那些用红笔圈出的"这里情绪不对"、"男主角应该更隐忍"的娟秀字迹,像碎玻璃扎进他溃烂的胃袋。

三个月前的手术室外,苏蔓攥着病危通知书蜷缩在墙角的样子突然在视网膜上显影。他记得她发梢沾着横店片场的黄沙,连夜从《大漠谣》剧组飞回北京时,高跟鞋跟断在iCu门外的样子有多狼狈。

"我说过别在我工作时出现。"他当时扯掉氧气面罩,用最后的气力将金像奖奖杯砸向她脚边。金属底座撞碎在防滑地砖上,飞溅的碎片划破她脚踝时,分明看见她眼底漫起的水雾比杜比剧院颁奖礼的红毯还要刺目。

剪辑台下的保险柜里锁着未拆封的孕检报告,日期停在去年威尼斯电影节开幕那天。他记得那夜利多岛的海风裹挟着苏蔓的呜咽:"宴白,我们的孩子..."而他在红毯尽头松开她的手,镁光灯将那句未尽的告白灼成飞灰。

监视器突然跳转到第六十二场戏。暴雨中的天台戏,替身演员吊着威亚在三十层高空摇摇欲坠。林宴白恍惚看见二十三岁的苏蔓——她还不是金牌制片人,只是倔强地拒用替身的新人演员。那场爆破戏炸穿她左侧耳膜时,他抱着满身是血的姑娘冲进雨幕,温热的血混着雨水渗进他定制西装的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