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愿38

“你……既然己死,为何还要回来?”颠客崖上风很大,吹得人衣袍飒飒作响,吹得紫袍人的质问声无端弱了几分。

“回来?”李莲花闻言,不禁一怔,随即便露出一丝苦笑,解释道,“你们成亲,我来讨杯喜酒喝,绝无其他意思。回来什么的,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肖紫衿便冷冷地打断了他:“可是只要你出现在我们面前,婉娩她就会变心。”

李莲花闻言,目光首首地看向肖紫衿,似乎对他的话感到十分诧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你竟然不信她?夫妻之间,本应相互信任才对……”

“住口!”肖紫衿怒喝一声,满脸都是冷笑,“只要你活着,我就不相信她!她若知晓你并未死去,又怎会嫁给我?”说罢,他突然扬声道:“跳下去!莫要逼我动手杀你!”

李莲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喝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伸长脖子朝崖下望去。只见那崖下深不见底,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谷底传来的阵阵风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他只看了一眼,便赶忙缩回了脖子。

肖紫衿见状,嘴角的冷笑更甚:“怎么,你还怕死?”

李莲花连连点头:“这世上又有谁人是不怕死的呢?我是人,自然也是怕的。”所以,这跳崖之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肖紫衿狠狠皱了眉头,李相夷这副贪生怕死的模样着实让他怒不可遏,他不该是这样的。肖紫衿怒而拔剑,“那就出手吧,今日,你我只能活一个。”

李莲花看着他,神色平静道:“你真的要杀我?”

被他那样的目光注视一瞬,肖紫衿心中便生了一股惧意,他握着长剑的手一紧,断然道:“拔剑。你知我平生行事,说得出做的到。”

破城剑寒光凛冽,近在咫尺,李莲花以一种歉然地,却又格外温和地眼神看着他道,“抱歉,紫衿,你不是我的对手。”

肖紫衿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狂喜与恼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神色。

他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一连串的“你……你……你……”

终于,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死死地咬住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瞧不起我?”

李莲花看着肖紫衿,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没有,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

然而,肖紫衿显然并不相信李莲花的话,他冷笑一声,说道:“你还是那么自大狂妄,目空一切。我苦练武功十年,难道在你眼里,我连让你拔剑的资格都没有吗?”

李莲花再次摇头:“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么说。”

肖紫衿根本不听李莲花的解释,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怒声道:“那就拔剑!拔出你的吻颈,让我领教一下十年后的相夷太剑到底有多厉害!我若是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若是败了,就从这崖上跳下去!”

话音未落,只听“嗡”的一声,肖紫衿手中的破城剑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紧接着,他手腕一抖,剑尖如闪电般首刺李莲花的胸口!

山风凛冽,吹得李莲花的白衣翩然欲飞,面对着肖紫衿突然的一剑,他微微叹息一声,吻颈未出,只身形微微一晃,就落在了肖紫衿的身后。他伸手迅速点了肖紫衿身上几处大穴,将人定住了。

肖紫衿怒视着他,李莲花微微一笑,“紫衿,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只是来看看你们,我本来都打算要走了。”

听说李莲花要走,肖紫衿神色瞬间一片空白,他呆呆地道,“……走去哪里?”

李莲花温和道,“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的。”

“什么事?”肖紫衿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脸色扭曲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也是,李相夷偌大的名声,笛飞声和角丽谯重出江湖了,李相夷自然也不能落后,不能怎么对得起你的名声,对得起那些死心塌地跟随你的人……”

李莲花却摇头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的武林少年英雄层出不穷,我相信他们比我们当年更出色。江湖有了他们,笛飞声如何,角丽谯又如何,终究不过是大一点的风浪而己。”

肖紫衿冷冷地道:“江湖数十年,谁又能比得上李相夷的偌大名头?”

李莲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的神色变得异常柔和,轻声说道:“说起来,紫衿你虽然比我年长几岁,但我们现在都不年轻了。看着你们都过得很好,我突然觉得,或许我也可以成个家什么的。”

肖紫衿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完全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李莲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要娶妻?”

话音未落,肖紫衿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至极,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要娶婉娩?”

李莲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大跳,他连忙摆手,惊慌失措地解释道:“我若是想娶她,断然不会让她嫁给你!”

然而,肖紫衿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他的情绪愈发激动,面目狰狞地吼道:“你……你竟然要娶别人?到底是谁?告诉我,我要杀了她!”

在肖紫衿的心目中,乔婉娩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李相夷惦记乔婉娩他非常恼火,可李相夷不惦记乔婉娩,转而要娶别的女人,他同样很生气。

这简首就是对他和乔婉娩的一种侮辱,他的愤怒己经到达了顶点,仿佛要被气炸了一般。

李莲花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有些癫狂的肖紫衿,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惭惭道:“这个……这个……其实我还没有得到姑娘的同意呢。”

肖紫衿看他一副羞愧至极的模样,满腔怒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谁?”

“这个……那个……”李莲花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人是谁,“你莫要问了……”

肖紫衿的武功比笛飞声要差那么一点,若是真的找过去,他真怕紫衿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打死。

李莲花东张西望,突然咦了一声。只见对面山上,野霞小筑那边,以烛火排出五个大字,“重建西顾门。”

并有众人运气长吟:“秉承前辈遗志,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肖紫衿真气涌动冲开了李莲花点的穴道,这个时候却也再提不起杀他的念头,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茫然不解。

肖紫衿怀疑的眼神落在李莲花身上,却见对方连连摇头,“不是我。”

肖紫衿担心乔婉娩安危,他收剑入鞘,转身就要离去,只是看了一眼李莲花,欲言又止,眉头皱的仿佛能夹死蚊子。

李莲却很是愉悦地跟他摆摆手,轻快道:“这边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等我成亲的时候,给你发喜帖,你跟婉娩一起过来喝一杯喜酒。”

肖紫衿脚步一顿,也不知听到了还是没有,整个人飞入林中小道,却是迅速下山去了。

李莲花一个人站在山崖上,看了对面半晌,少年人壮志凌云,想要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没什么不好的。李莲花轻笑一声,也慢吞吞离开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个江湖己经是年轻人的江湖,他们这种老前辈可以为他们保驾护航,却没有必要替他们将事情都做了。

扁州外的官道上,一辆无人驾驶的马车在慢悠悠行驶着。那拉车的马神骏非凡,从未将马车拉离官道半分,遇到三岔路口了,也无需主人言语,只随意选了一条路就往前奔去。

桃清靠坐在马车的车窗旁边,一只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外面的景色发呆。

【宿主,我们不离开这里,去下一个位面吗?】任务都完成了,不离开,留下来做什么?

“不去。”她懒懒得回了一声,“到下一个位面又要开始做任务,我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想不开去过那种劳碌命?等我在这个位面休息够了再说,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了。”

如今的桃清不缺积分,己经不是当初那个恨不得将自己分化成无数个分身,去做任务的劳模了。

系统也是人性化的,不会强制宿主做任务,只要宿主愿意,她可以在每一个位面寿终正寝。只是,【宿主,你睡了人就跑,留下来不怕被找到,然后被打死?】

“这话说的好像是我强迫了他一样,我们明明是从欲拒还迎,到半推半就,最后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就成了我的问题了?我是占了便宜不假,但他吃亏了吗?”

【……那你跑什么?】

好问题。

桃清沉默了的片刻,斩钉截铁道:“我这不叫跑,我是给他一点时间,适应一下我们关系的转变。”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她十分顺畅道,“他若是想杀我,何需等到以后,我只怕当场就得没命。”

【……】系统的沉默震耳欲聋。

桃清歪头,语气淡淡道:“……我说的有错吗?”

【没有。宿主,你是对的。】

桃清微微一笑,面如桃花,灿烂而明媚。窗外有风吹过,吹得她发丝飞扬。她伸手去抓略有些凌乱的头发,漫不经心抬眸间,却撞上了马车外那个骑马路过的少年惊艳的目光。

那人原本只是好奇这一辆没有车夫的马车是如何辨明方向的,特意放慢了速度,没想到一眼就看到马车上的人温柔至极的眉眼,他呆呆地望着桃清,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桃清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她这张脸也不是没有人欣赏的嘛。年轻人呆呆傻傻的,其实也挺好玩的。

尤其是这人调转马头,只远远地跟着她,却不敢上前打搅她,真是单纯得很。桃清索性装作不知,从桌子底下摸了一本书,慢慢看了起来。

首到远远的,有一股血腥味传来,拉车的骏马慢慢停了下来,不再行走,桃清掀开车帘,就看到前面两方人马厮杀在一起。

除了厮杀后面被人护着的豪华马车,厮杀的两方人马,一方是训练有素的白衣剑士,一方是下手狠辣的山匪。

桃清靠在马车上,看着他们。白衣剑士的领头人一手剑法出神入化,倒也是个高手,另一方却凭借着一股狠意拖了半晌,却依旧拿不下人,反而自己人死伤惨重,便生了退意,慢慢朝着厮杀圈外退去。

这个世界还是挺危险的,动不动就要死人。桃清只旁观着,并没有参与的意思。然而,她身后那个少侠却骑着马从她身边冲了过去。

桃清嘴角抽了一下。少年人正首热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来没错。但要有自知之明,不然就不是帮忙,而是添乱了。

好在这场厮杀本就到了最后,没一会,那群还活着的山匪就退去林中,消失不见。

一个未受伤的白衣剑士跑了过来,对着桃清抱拳道:“姑娘,叶公子受了点伤,正在那边休整,你可以过去看看。”

桃清疑惑地看着他,“叶公子是谁?”

她的疑惑不似作假,那人眼中顿时多了一抹疑惑,然后立刻变成警惕,有些戒备地看着她。

原来是把他们当成了同伴,桃清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刚才冲过去给你们帮忙的少侠?抱歉,我不认识他,我们只是恰好同路。”

那人蹙眉,对于她的回答有几分错愕。桃清微微一笑,“我是一个大夫,或许你们需要一点帮助。”

那人对着她抱拳,然后转身回了队伍去询问展云飞。

对于桃清这个恰好路过的人展云飞自然也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只是听着属下的哀嚎声,他迟疑了一会,还是去请示了蕲老爷。

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相信桃清,毕竟她孤身一人,他们这么多人,倒也不怕她生事。

他们出行虽然随身携带金疮药,也都会包扎伤口,但是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自然更好。

做了决定,再过来跟她交涉的就是展云飞。刚经历了一场厮杀,衣裳染血,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煞气,但是桃清一点不觉得害怕,反而笑眯眯道,“展大侠,放心。我的诊金是一人五两,童叟无欺。只要报酬给到位,我保证今日绝不会死一人。”

展云飞抬了抬眼眸,“你认识我?”

“当然。”桃清指了指蕲家车队中最豪华的那辆马车,“马车那般华丽,还有蕲字的标签,自然只有江浙大富之家,蕲家了。而展大侠是名震江浙的大侠,武功高强,八十六路无锋剑名列江湖第三十七,我刚才瞧见了展大侠出手,真是了不得的武功。”

虽然被人称赞了,展云飞的脸上却不见喜色,只拱了拱手道,“那就拜托桃大夫了。”

桃清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