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5章 做局
他们自侧门悄然而入,穿过那设厅,厅中桌椅摆放规整,墙壁上悬挂着几幅字画,彰显着衙门的威严。
又路过吏舍,能听到里面传来吏员们低声的交谈和翻阅文书的沙沙声。
一路前行,最终来到了佥厅。
佥厅,作为使院至关重要的办公之地,判官、推官等一众幕职官在此处忙碌地处理着各类事务。
这里与州院、司理院等机构紧密协同,宛如一部精密运转的大机器,维持着郓州的日常秩序。
赵子龙刚随着那衙役踏入佥厅,目光瞬间定在了厅内的两人身上,竟是周侗和郓州知州曾孝蕴,这让他不禁大吃一惊。
回想起上次去汤阴之时,自己还跟着扈太公前来找曾孝蕴开具过路引,那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然而此刻,他却万万没有料到周侗与曾孝蕴竟相识,且从曾孝蕴对周侗的招待细节上看,二人关系颇为熟识。
周侗看到赵子龙的到来,不着痕迹地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向曾孝蕴行礼。
赵子龙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衫,拱手行礼,声音洪亮道:“下官郓州团练使拜见知州相公。”
曾孝蕴微微抬手,示意免礼,又热情地请赵子龙入座,旋即吩咐仆人给赵子龙上茶。
待一切安排妥当,曾孝蕴满脸笑意地看向周侗,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本官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啊,原来本州的团练使竟然是周教头的高足。能得您教导的弟子,必定非比寻常。”
周侗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老夫也是看他品行纯良,为人宽厚才收他为徒的,不然老夫都七十七岁了,黄土都埋到鼻子下面了,还收什么徒弟啊。”
“既然是周教头看中的人,想必是不会错的。”曾孝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更兼这一回他大破梁山贼寇,守住了独龙岗不被梁山贼寇劫掠,那更是大功一件。本官思来想去,想提拔他做本州的兵马督监,主持独龙岗上的军务,伺机剿灭梁山贼寇,不知周教头意下如何?”
周侗略作思忖,问道:“他做兵马督监,那他的兵马驻扎在哪里呢?”
“当然是独龙岗了。”曾孝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如今祝家庄惨遭梁山贼寇劫掠,己经是一片废墟瓦砾,朝廷也须得派出官员去安抚独龙岗的百姓。既然您周教头到了独龙岗,而赵子龙又是您的高足,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吗?当然能,当下只能事暂代,待我禀报了朝廷之后,由枢密院下了宣札之后才能正式上任。”
“可是扈家庄……”周侗话刚出口,便被曾孝蕴打断。
曾孝蕴一听 “扈家庄” 三个字,原本和善的面容瞬间布满愠色,怒声道:“什么扈家庄?此番如果不是周教头及时来提醒在下,告知我他谎报战功,企图邀赏,险些将我也拉下了水。此等毫无信义之徒,我怎能轻易饶他!”
赵子龙一听这话,心中顿时焦急起来。他深知,如果真的将扈成办了,那扈太公极有可能就将自己把宋江的父亲和兄弟扣在祝家庄的事抖落出来,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周侗自然明白赵子龙的心思,不着痕迹地微微抬手,示意让赵子龙稍安勿躁。
周侗神色平静,缓缓说道:“曾相公,此番虽说扈家有谎报战功之嫌,但是子龙还是靠着扈家的庄丁杀败的梁山贼寇。另外,扈家庄的女儿扈三娘是子龙的浑家,在和梁山贼寇厮杀的时候,她就一首护卫在子龙的左右,这也算是有些功劳。曾相公也不能将扈家一棍子打死。”
曾孝蕴听闻此言,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抬起头,目光看向周侗,问道:“依周教头的意思,这事如何处置?”
周侗轻抚雪白的胡须,不紧不慢地说道:“依老夫之见,就依相公之意,让子龙任郓州兵马督监,坐镇独龙岗抗击梁山贼寇。再让扈家将祝家庄的银钱、粮食、牛羊和马匹都还给子龙,子龙要在独龙岗上练兵,没有粮食肯定是不行的。至于扈家庄,还有李家庄,他们肯定是不能再练兵了,让他们将兵器、甲胄和他们的马匹都交给子龙,由子龙统一操练人马。另外,这两座庄园每年须得向子龙交纳一些租子,就算是子龙帮他们操练人马的军费吧。”
对于独龙岗上的三座庄园,曾孝蕴早有收回他们兵权,由朝廷派驻厢兵驻守的意思,可是郓州上下却没有人敢去,都怕成了梁山贼寇的刀下之鬼。
但是现在好了,赵子龙原本就是郓州团练使,现在让他出任兵马督监,驻守独龙岗,这就等于是朝廷派驻了厢兵。
曾孝蕴思索良久,目光转向赵子龙,语气变得郑重起来:“赵督监。”
赵子龙己然从郓州团练使升任郓州兵马督监,听到曾孝蕴呼唤,忙拱手道:“属下在。”
依照规制,赵子龙应当自称 “下官”,现在自称 “属下”,让曾孝蕴听得十分舒坦。但他仍旧一脸严肃地说道:“不可自称‘属下’,还是以‘下官’自称吧。”
“下官失言,请知州相公恕罪。”赵子龙赶忙低头认错。
曾孝蕴神色缓和了几分,说道:“你的师父是条响当当的汉子,从来不为私事来找我等相助。这一回为了你的功劳不被埋没,连夜赶来郓州,希望你要尽心尽力的操练人马,伺机剿灭梁山贼寇,不可辜负了你师父的一片心意。”
“下官遵命。”赵子龙坚定地回答道。
曾孝蕴又看向周侗,问道:“周教头,就按你的意思办,如何?”
只见周侗双手抱拳,身子微微前倾,一脸感激之色,诚恳说道:“如此,老夫便谢过曾相公了。只是,不知那扈成此番能否与我一同返回独龙岗?”
曾孝蕴听闻,微微皱眉,陷入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依我看,先将他关押几日,让他好好反省反省,也算是长长记性,周教头以为如何?”
周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点头道:“既然曾相公己有定夺,那就依曾相公之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