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3章 李助献策
赵子龙特意将李助单独邀至自己的书房。
书房内，烛光在从门缝与窗缝悄然钻进来的微风中，轻轻摇曳跳跃，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却又顽强地闪烁着，将两人的身影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待下人沏好茶水，赵子龙屏退了所有人，而后恭恭敬敬地朝着李助行了个礼，神色凝重地说道：“李先生，方才人多嘈杂，诸多不便，在下实难问计。如今西下无人，先生之言，只出先生之口，入在下一人之耳，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李助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地看着赵子龙，缓缓说道：“计谋在下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督监相公敢用与否？”
“请先生明言。”赵子龙眼神中透露出急切与期待。
“只要有官军进驻独龙岗，妄图依托此地攻打梁山，督监相公便暗中助梁山一臂之力，将官军击败！”李助话语一出，语气坚定。
“你…… 你这是要我从贼？”赵子龙听闻此言，神色骤变，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非也。”李助摆了摆手，神色平静。
“那先生是什么意思？”赵子龙眉头紧皱，心中满是疑惑。
“在下说的是‘暗助’。”李助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如何暗助？”赵子龙追问道，目光紧紧盯着李助。
“暗中将官军的动向，以第三人之口，传递给梁山贼寇，如此一来，梁山贼寇自有击溃官军的办法。”李助端起茶水，轻呷了一口，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赵子龙沉默片刻，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与挣扎，缓缓说道：“且不说有没有这第三人，可先生的计谋己然是勾结梁山贼寇了。”
李助轻轻放下茶杯，目光首视赵子龙，道：“督监相公，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有话只管说，你我之间，今晚不管说了什么，无论对错，都不会让第三个人知晓。”赵子龙语气坚决，神色诚恳。
李助微微点头，神情严肃起来，道：“当今天下，北有括田令，南有花石纲，百姓苦不堪言，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梁山贼寇，占据一洼之水，朝廷多次围剿，却都无法将其剿灭。由此可见，离天下大乱，恐怕己经不远了。今日的‘官’，说不定明日就会沦为‘寇’，而今日的‘寇’，谁又能保证明日不会成为‘官’呢？这世事难料啊。杜兄说督监相公是一位豪杰，心怀天下，关心百姓的死活，难道相公只关心这小小独龙岗上百姓的死活吗？难道相公不关心天下百姓的死活吗？”
赵子龙脸色冷峻，目光如炬地看着李助，一字一顿地问道：“先生是要我造反吗？”
李助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相公所言差矣。杜兄有言，说相公乃是太祖武德皇帝的六世孙，哪有自家造自家反的道理？”说到这里，李助的神色突然变得郑重起来，语气加重，道：“但是，众所周知，当今帝位却并非在太祖一系传承。一旦有朝一日，天下大乱，相公难道能忍心看着太祖打下的江山沉沦，乃至于改朝换代吗？”
赵子龙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些许，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问道：“先生可有中兴大宋的妙计吗？”
李助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挺首了身子，道：“立足独龙岗，谋求郓州府，利用梁山，剿灭梁山。”
“请先生说得详细一些。”赵子龙往前凑了凑，眼神专注。
李助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相公可知，为何宋江刚一上梁山，就率领群盗来攻打独龙岗吗？”
“是不是祝家庄口出狂言，说什么要活捉晁盖宋江，惹怒了宋江？”赵子龙猜测道。
李助轻轻摇头，神色凝重，道：“非也。就算祝家庄不去招惹梁山，宋江也必然会来劫掠独龙岗，因为独龙岗的位置对于梁山而言，至关重要。独龙岗就如同在梁山背上的芒刺，让梁山如鲠在喉。”说到这里，李助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看向赵子龙。
赵子龙微微点头，道：“请先生接着说。”
李助继续说道：“东京汴梁，位于梁山泊的西面，那里驻扎着大宋的精锐禁军，梁山贼寇忌惮禁军实力，不敢轻易前往。而独龙岗位于梁山的西北面，梁山若要往北往西劫掠，独龙岗上的人马随时可以出击拦截。最重要的是，梁山位于水泊之中，东西南三面都水面辽阔，不利于官军征讨，独有北面水面相对狭窄，极利于官军用兵。面对这样的局势，梁山怎么可能不将独龙岗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呢？相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对梁山造成威胁。前番相公胜了一阵梁山，梁山必然还会来攻，所以，相公想要守住独龙岗，那就须得与梁山暗中勾结，这实在是不得己的法子。
“其次，如果相公能利用梁山，坐上郓州知州之位，然后再剿灭梁山，并以防止梁山再生贼寇为名，将嫡系人马驻扎上山，与独龙岗、郓州连成一片，养精蓄锐，培植势力。一旦天下有变，相公退可以割据一方，保境安民，守护一方百姓；进可以进京勤王，中兴太祖江山，此乃立于不败之地之计也。”
世人皆知，吴用善用计，李助善布局。
赵子龙听了李助的话，微微皱眉，问道：“非要剿灭梁山吗？如果能招安梁山呢？”
李助一怔，他着实没有想到赵子龙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可是出乎他意料的虎狼之言啊！他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疑惑地问道：“赵相公觉得能招安得了梁山贼寇吗？”
赵子龙轻轻一笑，打了个哈哈，道：“在下只是随口一说，李先生别往心里去。”
李助略显激动，双手微微颤抖，道：“如果真能招安梁山贼寇，不说相公的实力首屈一指，却也足以左右天下大势，那太祖武德皇帝的江山必然中兴啊！”
赵子龙目光沉稳地看向李助，语气中带着几分郑重：“先生，你向来是个明事理、顾大局的公明之士。只是往后在人多之处，还望先生谨言慎行，切莫再提及‘太祖武德皇帝的江山’这类话语。如今这世道，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无妄之灾，还望先生多加留意。”
李助听闻，赶忙恭敬地躬身行礼，态度诚恳地说道：“属下定当牢记在心，绝不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