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殿前争执2

    “真是好一番说辞。”李柔拍手称赞,眸光却锐利,她双手一摊开,笑问,“行径放荡?不如请于大人来说一说,究竟何为放荡呢?”


    于大面容紧绷,声音几乎从齿缝挤出:“长公主实在明知故问。”


    李柔眉头上挑,不以为意乐道:“本宫不过选了几名看得过眼的人在身边侍候,这也算放荡?”


    “本宫只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富贵男子喜爱妖姬美妾,本宫为何不能命俊俏郎君留在身边伺候?既然喜爱郎君自是该找年轻英俊的,若是年纪一大把,满脸褶子,难不成要请回家当祖宗供着?”


    “殿下你怎能如此言论——”于大人一噎,呛了口气,面色涨红。急色辩解,“男女有别,这如何能一样?”


    李柔:“生而为人,有何不同?”


    于大人:“……”


    李柔眼底戏谑,气质桀骜,缓言道:“皇兄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有三宫六院,你们为人臣,府中多姬妾,本宫身为长公主,如何不能选看得上眼的郎君留侍?”


    李柔笑了,又问:“难道世间便只许权势男子多妻妾,不允权势女子选郎君侍候?若是如此,这又是哪里来的道理?男子三妻四妾却要女子守着三从四德,三纲五常?这又是哪里的规矩?”


    “若论责任,本宫天潢贵胄,食百姓俸禄,受万民供养,亦为大齐二嫁匈奴稳定社稷。本宫为天下养,亦拯救万千百姓免于战火,本宫问心无愧,对得起父皇,对得起宗亲,对得起天下,反倒是你们……”


    “尔等食朝廷俸禄,既做不了沙场效命的卒,亦做不了铮铮风骨栋梁肱骨,上不能为皇兄分忧,下不能为百姓某事,尽会从嘴里说出些仁义道德,面上文绉绉,背地里隐私陷害,真是太液池里的乌龟见了你们都要感叹还是你们更适合缩头王八。”


    于大人被驳得说不出一句,气息渐渐急促。


    见李柔能言善辩,他不再与之争执,只望向了勤政殿,求救:“皇上!微臣求见皇上!”


    李柔淡淡睨了眼:“你想见皇兄,可皇兄却并不想见你。”


    于大人顶着日头,再次恳求:“皇上!微臣求见皇上!皇上!”


    “哎——”李柔长叹一口气,“不用白费力气,皇兄被你们气病,刚用过太医院的药,一时半刻醒不来。”


    于大人:“……”


    其余大臣:“……”


    李柔:“皇兄总对本宫说,对于你们这些老臣该多些敬重,既然你们见不着皇兄,本宫略替皇兄分忧也是应该的,只是……你们这群人竟是来参本宫的。”


    众人:“……”


    “你们既来参本宫,那本宫需得与你们好好论一论。”


    “于大人,”李柔率先点名道,“于大人说本宫行径放荡,骄奢成性,可本宫听闻大人前月刚纳了位十七岁美妾。于大人,您这年纪,您的做法,若按大人方才所言,大人岂非成了荒淫无耻好色之徒?可见从前圣贤书白读全进了狗肚子里。”


    “再说令郎,虽说京兆尹为令郎之事帮了忙,可据本宫所知,抢男霸女的事儿令郎是做惯了的。日前令郎不是还因与人争戏子大庭广众之下与人动手?有子如此,不知是否因为于大人家学渊源呐!”


    “为人父母,为子女计深远,本宫理解于大人慈父心肠,因而看在于大人今日以身犯险的份上,本宫心中不忍只得提点于大人两句,想当初于大人与于夫人多年求子不得,为何后来于夫人只回乡一趟便有了子嗣?究竟是乡土养人或是别的,夫人不提,于大人难道也从未生疑过?”


    “听闻于大人只得膝下一子,本宫好心,奉劝一句于大人,儿子——必得是要看顾仔细呢,否则哪里出了什么差池,可不是于大人跪一跪就能解决的事儿。”


    于大人初听不觉有甚,随着李柔的话,他双眸逐渐睁大,不知是头上日头毒辣,还是被人戳穿隐私,面色顿时涨红,拼尽全力张唇却难以言语,呼吸渐变急促。


    光天化日下被人将隐私揭了个干净,偏偏桩桩件件还是赖不掉的,于大人未回头已感受到从身边传来的视线。


    更令他激愤的是来自李柔若提及的后宅隐私,面色越来越难看,眼睛直直盯住李柔,身体颤动,大口大口呼吸,脑门流下的汗珠越来越多。


    又听长公主笑道:“本宫行事光明坦荡,从来不做遮掩行径,既然敢做,就不怕旁人知晓。”


    “本宫不过世俗一凡人尔,自是偏爱美色。本宫心口如一,事情既然敢做,亦不怕遭人非议,倒是于大人……”


    “于大人明明是荒淫好色无耻之徒,却自诩清高正直,来参奏本宫,指责本宫。本宫困惑,于大人何以做到如此厚颜无耻?怎的,于大人以为朝服一穿,旁人就不知你的阴私龌龊?”


    “于大人啊,厚颜如斯,何以苟活?”


    “殿下!你——”于大人面色越来越红,双唇渐变成紫色。


    众人只见于大人又羞又恼,意图反驳,身体却如筛子一般抖得更厉害,反复张唇之际,话没说出来,先吐出来一口血,倒地不起。


    李柔垂眼,看到自己衣裙被溅上血点,轻啧一声:“你脏了本宫衣裙!”


    于大人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再难言语一句。


    其余大臣见状;“……”


    “于大人怎的倒了?”李柔视线从裙摆抬起,骄矜开口,随即不以为意道,“既如此,那便拖下去吧。”


    不消片刻,吐血昏厥的于大人被拖走。


    站在日头底下时间越久,越是闷热。


    李柔耐心渐渐没了,视线偏过来,再看地上跪着众人,问:“尔等——可还要再参奏本宫?”


    于大人吐血倒下,压力瞬间给到勤政殿外其余跪着大臣。


    各个低着头,迅速在心中盘算心思。


    眼下来看,与长公主对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吐血倒下去的于大人是前车之鉴。


    一来,见不到皇上,他们实在扛不住长公主威势。


    二来,若论口才,长公主跋扈,言行不按常理,他们未必能辩过长公主。


    三来,他们各有隐私,若被长公主光天化日下揭露,往后如何再能立足?


    李柔瞟了眼仍跪在地上的几位大臣,面露讥讽,“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如今看来,尔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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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匈奴一个打不过,遇事只会朝皇兄跪诉,一个个的仗着一把年纪,脸皮比城墙厚,胆子比麻雀小,合着我大齐的俸禄就是养了你们这群为老不尊,恬不知耻的老匹夫。”


    “你们这点子伎俩也就只能来威胁皇兄,若膝盖当真值钱,当年怎不去阵前跪着,本宫倒想知晓你们这双膝盖能不能跪退匈奴悍兵!”


    夏日日光毒辣,跪在勤政殿外的大臣各个脑门渗出豆大汗珠。


    有几位上了年纪,在日头底下晒得久了,身体摇摇欲坠,险些要支撑不住。


    同样在日光之下,李柔信步翩翩,悠闲地看着他们的狼狈。


    团扇轻摇着,飞舞的每一根发丝都带着张狂。


    眼角余光瞥过在场每个人,声调虽轻,却很是震慑人心。


    李柔道:“你们在背后如何非议本宫,你们心知肚明,本宫亦是。”


    大臣们:“……”


    李柔唇角重新带上笑容,她摇动着手中团扇迈下台阶,悠然道:“你们常说本宫喜怒无常,目无纲纪,行事雷霆手段?确实,本宫的确如你们所言般可怖。”


    大臣们:“……”


    “不,本宫比传言更恐怖。”


    “不仅如此,本宫还最是小肚鸡肠,最看不得找本宫麻烦之人。”


    “今日之事,本宫既然敢做,便不会怕赵程来找麻烦。你们是要继续在勤政殿前跪着,还是滚回各自府中?自己选吧。”


    余下众人相互对视一眼。


    连皇上都会尊称一声“赵丞相”,敢将赵丞相名讳挂在嘴边的也就只有长公主殿下。


    众人异口同声:“臣等告退。”


    说完,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相互搀扶着要走。


    “慢着。”


    李柔再度出声。


    众人身形一僵,再次转身:“长公主还有何吩咐?”


    李柔微笑,提醒:“本宫方才说了,是‘滚’回府中。”


    众大臣:“……”


    李柔冷眼:“既然做了选择,众位大人需得遵守规矩才是啊。”


    众位大臣在僵持片刻后,只得以狼狈姿态滚走。


    李柔见状放声大笑:“回去告诉赵程,既然要斗,那便明刀明枪地来,派小鱼小虾出来不过是自讨没趣。”


    刘得全看得瞠目结舌。


    他没想到不过是去趟关雎宫,回来时就看到这副情形。


    本来想请贵妃娘娘劝和劝和,这下倒好,事情彻底给闹大了。


    见朝中大臣像蹴鞠似的滚在地上走,刘得全上前,恭恭敬敬地请安:“殿下。”


    李柔不理会,只斜了眼谢芜,意味不明道:“明贵妃来了。”


    谢芜颔首行礼:“见过殿下。”


    李柔笑笑,廖廖抬了手,懒散道:“本宫乏了,先回公主府。皇兄若有指示,刘公公届时再来传旨吧。”


    刘得全:“!!!”


    眼见长公主将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就要轻松离开,刘得全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


    偏偏那人是长公主谁也奈何不得,只得向身旁人求救:“贵妃娘娘,您看,这可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