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喂粥
裴知予深邃不明的眸子朝雪棠看过来。
雪棠顿了顿,抿唇道:“二爷恕罪,奴婢今晚实在是没力气再侍奉二爷了。”
裴知予看了眼雪棠脸上尚未褪去的红晕,唇角轻勾,随手拿起今日她送的那支兔毫笔,蘸饱了墨,在纸上写道:“那就早些安歇。”
雪棠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裴知予已经敲响了桌角的铜铃,唤了霍礼进来,吩咐他去备些清粥小菜。
自回府后,两人一直在床榻上折腾到现在,还不曾吃过东西。
裴知予自己倒不觉得饿,只是这小丫鬟身子一向纤瘦,方才又经了好几次欢愉,还是要吃些东西填填肚子才行。
霍礼很快端着粥菜进来,放在桌案一角,便退了下去。
裴知予朝雪棠扬了扬下颌,雪棠方知这些食物是为她准备的。她谢过恩,正欲像上次那般跪在床边喝粥,却被裴知予一把握住了腰,带到了他怀里。
雪棠浑身不自在地坐在男人结实的大腿上,裴知予却已经拿起了面前的粥碗,用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到唇边吹了吹,才送到雪棠面前。
雪棠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二爷……要亲自喂她喝粥吗?
这样的姿势让雪棠很不适应,她羽睫轻动,还是垂下眸,把裴知予喂到唇边的那一勺热粥喝掉了。
而男人似乎很享受这样的乐趣,难得耐心,一勺一勺地吹温了送到雪棠唇边。
雪棠心想,裴知予大概是把她当作小猫小狗一样逗弄吧。
不过,雪棠并不在意裴知予对她是怎样的情感,只要裴知予喜欢她,在意她,这便够了,这样,她就有了在侯府中活下去的资本。
至于情爱二字。
那不是如今的她该想的东西。
雪棠默默地喝着裴知予喂来的粥,在男人腿上坐得久了,有些不舒服,雪棠便挪了挪身子,谁知就抵上一处不寻常的灼热。
雪棠蓦地僵住,耳根微微发红。
裴知予停下动作,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她的唇,在她腿上慢悠悠地写道:“吃饱了?”
“回二爷,奴婢吃饱了。”
雪棠一动不敢动,生怕再惹了那东西,又要被折腾一番。
“去净了口,陪我歇息吧。”裴知予松开了环在雪棠腰间的手。
“是。”
雪棠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连忙从裴知予身上下来。
这一夜,裴知予倒是没有再折腾她。
雪棠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天刚透亮,雪棠睁开眼,见身旁的男人还在沉沉睡着,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床榻,穿好衣裳,推门出去。
再过几日,便是裴行焉和沈语柔的成婚之日。
永安侯府的丫鬟小厮们四处忙碌着,踩着高高的梯子,往枯树上挂满漂亮的红绸和红灯笼,在石墙上贴上精心剪好的喜字,府里一派热闹喜庆之景。
自大夫人和二夫人相继去世,二爷又患了失声之症,府里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喜事,按崔老夫人的意思,这婚事务必要办的体面而隆重,也好给侯府多带来些喜气。
雪棠还未走进小厨房,远远便看见府中的李管事领着好几个小厮,一行人抬着许多东西,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李管事,这是要做什么?”霍礼正蹲在地上喂百岁和长欢,见此情状,不由皱起了眉。
李管事搓着手说道:“霍侍卫,这是老夫人的意思。这不,马上就是大公子和沈小姐成婚的好日子了,府中各处都要装点得喜庆些才好。所以老夫人特意命我送了这些红灯笼和红窗花过来,给二爷这西院也添几分喜气。”
霍礼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
“李管事还是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吧,二爷自落了病之后心情一直不大好,这些东西挂在西院,只会平白惹二爷心烦。”
雪棠默默在一旁听着。
霍礼这话倒不是在敷衍李管事,自她来到西院伺候,便不止一次听下人们说起过,裴知予自从落了哑疾之后,便撤去了西院里一切颜色鲜艳的东西,就连丫鬟小厮们穿的衣裳,都只许用灰白这样寡淡的颜色。
曾经有个年纪小的丫鬟不懂事,穿了件粉嫩的罗裙意欲勾引裴知予,结果惹得裴知予动了好大的火气,那丫鬟挨了一顿痛罚,便被发落到别处去了。
而放眼整个西院,到处都是一片了无生机的颜色,灰墙土瓦,枯树冷雪,所有鲜活生动的东西,都被这院子的主人刻意地祛除干净。
李管事听了这话,面上便有了些为难:“可这毕竟是老夫人的意思,我这做下人的,也是听命行事,还望霍侍卫莫要为难我。”
说话间,一声吱呀的响动打破了周遭的寂静。
裴知予推开卧房的门,走下台阶,冷眼看向李管事和他身后的那些小厮,眉眼间明显有了几分不悦。
霍礼探询地看向裴知予,询问着他的意思。
裴知予却没如往常那般用眼神向他下达命令,而是朝一旁的
雪棠走去,习惯性地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字来。
雪棠愣了下,待辨别出裴知予所写的字句,才抬眸看向李管事:“二爷说,西院不需要这些东西,请李管事把东西拿回去。”
她显然还不太适应这个传话筒的角色,语气有些僵硬。
而一旁的霍礼眨了眨眼,却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二爷……不需要他了??
李管事瞧着裴知予那冷冰冰如阎罗般的神色,早出了一头的冷汗,哪里还敢坚持,忙点头哈腰地应了声是,便领着几个小厮退下了。
事情禀到惠春院,正倚在榻上喝茶的崔老夫人皱了眉。
“府里难得有件喜事,自然各处院子都要装饰得喜庆些才好。总不能叫人看着,这偌大的侯府里头,偏就知予的西偏院冷清得跟什么似的,多不吉利。”
李管事连忙附和道:“老夫人说的是,可二爷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老奴实在不敢再劝。”
崔老夫人放下茶盏,叹了口气道:“既如此,我亲自去一趟西院罢。正好,有也许多日子没去看知予了,权当是去坐坐,和他说几句话吧。”
晌午时分,崔老夫人由苓香陪着,来到了西偏院。
裴知予正在午歇。
小院里静悄悄的,连脚步声都显得格外刺耳,崔老夫人望着这座死寂的院子,眉头越皱越深。
整日就待在这样的地方,心情怎么会好?总该出去散散心才是。
崔老夫人一路往前走去,忽然看见与裴知予卧房相邻的那间偏房,似乎重新收拾修整过,像是住了人的样子。
“那偏房原是为知予日后纳妾准备的,何时住了人进去,怎么我竟不知?”崔老夫人有些不悦地问身旁的苓香。
苓香便叫住一个提着水路过的丫鬟,问了几句。
那丫鬟朝崔老夫人福了福身,小声答道:“回老夫人话,那偏房如今是二爷身边的雪棠姑娘住着的。”
崔老夫人闻言,顿时脸色一沉。
“她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个通房丫鬟,竟敢忘了规矩,做出这般僭越之事!”
说着,崔老夫人便不顾苓香的阻拦,怒气冲冲地朝偏房走去,用力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雪棠被突如其来的推门声吓了一跳,手上的书页乱了,她抬起脸,蹙眉望向一脸怒容的崔老夫人,声音平静:“老夫人,您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