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太医

雪棠回忆着沈熠那张清秀的少年面庞,实在想不起任何与他有关之事,于是便如实说道:“妾并不认识沈二公子,沈二公子大约是认错人了吧。本文搜:看书屋 xqukanshuwu.com 免费阅读”

雪棠眉心轻蹙,默默思量着,沈熠方才的样子,并不像烧糊涂了的样子,分明就清醒得很。

难道……她以前真的认识这位沈二公子吗?

可是沈熠为何要叫她姐姐呢?他的姐姐,不是沈语柔吗?

马车平缓地向永安侯府驶去,裴知予看着雪棠蹙眉沉思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了几分猜测。

能被沈熠唤作姐姐的人,除了如今的相府千金沈语柔,便只有那位被相爷和苏夫人送去乡下养病的假千金了。

雪棠对他说过,她在入永安侯府之前,曾经被马车撞伤了脑袋,从前之事皆不记得了。

裴知予眸光微沉。

或许,他该派人去查一查,那位昔日的假千金,是不是真如丞相府对外所言那般,送去了乡下的庄子。

……

申时末,沈语柔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相府,随裴行焉回到了永安侯府。

一进东院,裴行焉就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今晚我宿在你那里。”

方才家宴上,沈衡和苏夫人大约是看出他和沈语柔并不亲密,多番出言暗示,让他待语柔好一些。

苏夫人只这么一个亲生女儿,又是失散了十几年才认回身边的,自然疼爱得很,生怕沈语柔在侯府受了委屈。

裴行焉一想到此处便止不住地想要冷笑,沈语柔是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他就不是被惯宠着长大的世家公子了吗?这女人半点不懂风情,无趣得很,凭什么还要他百般迁就?

要不是看中了丞相府的权势,当初,他根本就不会答应娶沈语柔。

沈语柔自然察觉到了裴行焉语气里的敷衍,心里的委屈瞬间涌了上来:“夫君为何不肯帮我取鞋子,眼睁睁让父亲和母亲看我的笑话!二爷那样冷情的一个人,都知道疼人,夫君却……”

裴行焉几乎不假思索地冷笑出声:“雪棠那样温顺体贴,若换做是我,也定然愿意多疼她一些,你怎么可与她相提并论!”

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今日一见,裴行焉早把雪棠曾经报复过他的事忘在了脑后,满脑子只剩下雪棠那张宛若神女的脸。

沈语柔呆呆地望着裴行焉,一时失语。

自从认回相府千金的身份,沈语柔最恨的,便是被旁人拿来与雪棠作比较,以前相府里那些爱议论这些的丫鬟,都被她赏了几十大板撵出了府,那些下人知道了她的脾气,便都不敢再多话了。

而如今,裴行焉竟然说,她比不上雪棠。

沈语柔唇角抽了抽,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裴行焉已经冷着脸离开了她的卧房,仿佛避瘟神般,步子迈得飞快。

沈语柔慢慢地在软榻上坐了下来,目光空洞地盯着窗外。

翠春小心翼翼地捧着热茶过来,知沈语柔心情不好,也不敢说话,默默地站在一旁。

“翠春。”好半晌,沈语柔的眼珠才动了动,缓缓地开口道,“二爷也该到了娶妻的年纪了,怎么没见祖母为二爷操持?”

若是二爷娶了正妻,心思自然不会只居留在雪棠身上,崔老夫人更不会看着二爷专宠妾室而不顾正妻。且有主母管教,雪棠这个贱婢,定然不敢仗着二爷的宠爱这般张扬,甚至还敢给她脸色看!

翠春低声道:“奴婢听说前些年二爷的母亲还未过世时,皇后娘娘曾经做主为二爷定过一门亲事,只是后来二爷落了哑疾,这门亲事便作罢了。”

“当时定下的是哪家的小姐?”沈语柔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李太傅家的嫡女李玉蓉。”

这事还是翠春无意间从东院的几个小丫头口中听来的,没想到今日沈语柔会问起,倒是正好派上了用场。

李玉蓉……

沈语柔念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她未出阁前,曾跟着苏夫人参加过不少宴席,自己也和许多京中贵女打过交道。这李玉蓉,她倒是有几分印象。

那时沈语柔与几位贵女在茶馆喝茶谈天,姑娘家说说笑笑,免不了要说起她与裴家大公子的婚事。之后便有人顺嘴问一旁的李玉蓉,她如今也有十八了,怎得还不嫁人?莫不是……还在念着从前的旧事?

李玉蓉只是笑笑,低头喝茶。

沈语柔微微眯起眼睛,莫非,这李玉蓉心里还念着裴二爷?

那她不妨就费些心思,撮合撮合。此事若成,她倒要看看雪棠这狐媚贱婢,还如何在她面前得意!

……

三日后。

雪棠服侍裴知予用过早膳,就听霍礼禀报宫里来了人。

舒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阿盈亲自送了南星花种过来,笑着对雪棠说道:“这些花种都是皇后娘娘命李总管精心挑了好的,才让奴婢送来的,还望姑娘莫要辜负娘娘。”

雪棠连忙道:“多谢皇后娘娘费心,妾定当尽力。”

和阿盈

一同过来的,还有那日舒皇后提到的那位章太医。章太医已经年过古稀,两鬓斑白,人却精神得很,朝裴知予行过礼后,便神采奕奕地说道:“老朽奉皇后娘娘懿旨,特地来给二爷医病。二爷不必担忧,老朽在胡州时,什么稀奇古怪的病症都治好过,所以陛下才会亲自下了圣旨召老朽入宫,可见老朽的医术,是信得过的。”

这话不免带了几分吹嘘的意味,可看着章太医捋着胡子十分自信的样子,雪棠也不好说什么,便道:“那便请章太医移步二爷的卧房吧。”

裴知予仿佛没听到章太医信心满满的话,仍旧神色淡淡,面无表情地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章太医又是诊脉,又是仔细揉捏裴知予的喉咙,忙得不可开交,然后又神色严肃地询问了雪棠许多关于裴知予日常的事,比如用过什么药、素日里喝些什么茶、喜欢吃哪些东西,事无巨细,一样样问了个遍。

雪棠一一耐心作答,章太医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这位姨娘好生细心,竟能记得如此清楚。还要多谢姨娘,这些对医治二爷的病症很有帮助。”

“妾是二爷身边服侍的人,这些是妾应该做的。”雪棠神色如常地说道。

裴知予凝视着雪棠姣好的脸庞,心中微动。知道她做事一向妥帖周到,却不想能细心到这般地步,许多小事,连他自己都记不清,雪棠竟然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来。

章太医从药箱里取出银针来,“请容老朽先为二爷施针。”

裴知予扫了眼章太医手中的银针,粗略一数,少说也有十来根,他眉头微皱,抬眼看向雪棠,示意她先出去。

他不想被雪棠看见,他脖颈上扎满银针丑陋狼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