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死神低语

杰斯一行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钢脊蜥人的掩护下，终于冲入了雷泽沼地的边缘。

然而，这并非安宁的港湾，而是另一重地狱的开端。

厚重的积雪在这里渐渐消融，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墨绿色泥潭，散发出腐朽而呛人的腥臭，仿佛无数生灵的尸骸在深处低语。

浓密的雾气终年不散，如幽灵般盘旋，将阳光阻隔在外，使得沼泽深处终日阴暗湿冷，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潮湿与死亡气息。

腐烂的枯木倒卧在泥水中，枝干扭曲如骷髅的手臂，形成天然的障碍，时不时有不知名的巨大生物在泥沼深处翻涌，激起浑浊的水花，伴随着低沉的咕哝声，仿佛在警告这些不速之客。

钢脊蜥人对这片沼泽了如指掌。

战士长卡尔穆，身披青铜色鳞甲，步伐沉稳如山岳，每一步都在泥泞中踩出深坑，溅起腥臭的泥水。

他的巨斧斜靠在肩头，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时刻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秘术长老萨瓦，沼泽智者，则站在一辆由巨型蜥蜴拉动的战车上，双手紧握一柄镶嵌着幽蓝宝石的法杖，低声吟唱古老的咒语。

她的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与沼泽的灵魂共鸣，指引着队伍踩着水面下隐蔽的木桩和岩石，避开一处处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的流沙陷阱。

雷霆霸主萨尔克，殿后而行，他的雷鳞在雾气中闪烁着幽蓝电光，头顶的闪电冠冕发出噼啪的电流声。

他高举雷电图腾，粗壮的闪电如银蛇般从天而降，精准劈向远方的星坠议会联盟军，炸开一片焦土与惨叫，暂时阻断追兵的步伐。

雷霆的余波在沼泽中激起阵阵涟漪，腐臭的水汽与烧焦的气味交织，让人几欲作呕。

堕星使们紧随其后，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脚下的泥泞如活物般黏附在靴子上，发出“吱呀”的吸吮声，仿佛要将她们拖入无底的深渊。

潮湿阴冷的环境侵蚀着她们本就虚弱的身体，寒气如针般刺入骨髓，许多人开始剧烈咳嗽，妖力流转变得滞涩，仿佛被沼泽的死气压制。

克蕾雅拖着沉重的步伐，手中大剑深深插入泥地以稳住身形，她不断回头催促同伴，银色的眼瞳在雾气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她的铠甲已被泥水浸透，沉重得像是背负着一座山，汗水与血水混杂，顺着脸颊滑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她的喉咙沙哑，每喊出一声命令，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榨取力量。

卡尔丽丝的情况更加糟糕，她的火焰早已熄灭，曾经炽烈的妖力如今只剩一缕微弱的余烬。

她的红发被泥水打湿，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狼狈。

她强撑着挥动大剑，斩断前方纠缠的藤蔓与芦苇，剑刃划过时发出沉闷的撕裂声。

她的每一次动作都带着明显的吃力，汗水与泥水混杂，顺着她的手臂滴落，在泥沼中溅起微不足道的水花。

她咬紧牙关，眼中却燃着不甘的火焰，仿佛在用仅剩的意志对抗这片吞噬一切的沼泽。

杰斯的状况最为危急。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呼吸急促而粗重，仿佛每一口空气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他几乎是靠着艾拉和特蕾莎的搀扶才能勉强移动，步伐踉跄，靴子在泥泞中深陷，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吮声。

他的手依然紧紧贴在卡尔巴的胸口，将仅剩的妖力小心翼翼地输送给他，试图维持那微弱的生命之火。

卡尔巴虽已恢复人形，但仍昏迷不醒，他的呼吸细若游丝，宛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杰斯的眼中满是痛苦与执念，他知道卡尔巴是他们对抗星坠议会的最后希望，但他也清楚，自己正一步步走向生命的尽头。

他的身体在颤抖，妖力如涸辙之鱼，每输送一分，都让他的视线更加模糊。

“克雷昂，确保妖魔军跟上！它们是我们的最后一道屏障！”

杰斯沙哑地喊道，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克雷昂重重地点头，他的脸色同样苍白，额头布满冷汗，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决然。

他挥动短杖，通过精神链接指挥那些倒戈的妖魔精锐。

妖魔们在沼泽中灵活穿梭，或潜伏于芦苇荡中伺机伏击，或主动冲向追兵，用利爪与獠牙阻挠星坠议会的步伐。

它们的嘶吼在雾气中回荡，带着原始的狂野与悲怆。不少妖魔被泥沼吞噬，或在与追兵的缠斗中化为血沫，尸体沉入墨绿色的水面，只留下一片涟漪。

克雷昂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他强迫自己专注于指挥，因为他知道，每一秒的拖延，都是为杰斯等人争取的生机。

艾莎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在队伍中穿梭，她的步伐轻盈得不染尘埃，仿佛沼泽的泥泞与她毫无关联。

她的紫色瞳孔倒映着这片死寂的沼泽，以及杰斯身上那股介于“生”与“死”边缘的驳杂气息。

她亲眼见证了卡尔巴被杰斯从扭曲中拉回，也看到了那些狂暴的妖魔如何在杰斯的感召下臣服。

她的十字权杖微微发光，每当星坠议会的咒术袭来，她便轻轻一挥，召唤出无形的死亡屏障，将攻击化解于无形。

她的动作优雅而冷漠，仿佛置身事外，但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杰斯身上，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或者一个最终的“归宿”。

她的沉默如沼泽般深不可测，令人不寒而栗。

星坠议会联盟军并未放弃追击。尽管沼泽的恶劣环境对他们的法师和重甲战士造成了巨大阻碍，但银辉守望者艾诺瓦的命令，以及对异端的刻骨仇恨，驱使他们咬牙前行。

艾诺瓦一袭银白战甲，屹立在追兵的最前方，她周身的光辉愈发炽烈，仿佛要将沼泽的阴暗驱散。

她的长矛在雾气中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道耀眼的光弧，将前方的芦苇与藤蔓斩断。

她眼中燃烧着冷酷的决心，声音如冰刃般刺破雾气：“他们逃不掉！即使是地狱，也无法庇护异端！”

在她的指挥下，星坠议会的精锐们逐渐适应了沼泽地形。

部分贤者开始吟唱复杂的咒语，在泥泞上构建光之桥梁，闪烁的魔法光芒如浮冰般漂浮在水面上，让重甲战士得以快速推进。

他们深知，一旦杰斯带着卡尔巴逃入沼泽深处，将后患无穷。

咒术的光芒在雾气中穿梭，与钢脊蜥人的雷霆交织，构成一幅诡谲而残酷的画卷。

追兵的脚步声、咒语的低吟与妖魔的嘶吼交织，让这片沼泽变得更加混乱。

“小心！他们还在追！”塔芭莎的感知在沼泽中变得异常灵敏，她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她的妖力虽已接近枯竭，但她依然强撑着释放感知，试图捕捉追兵的动向。

然而，警告来得太晚了。

一道极其耀眼的光芒，如同天边骤然亮起的流星，划破了沼泽阴沉的天空。

光芒带着无与伦比的速度和洞穿一切的决意，撕裂了浓雾，笔直地射向队伍中央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杰斯！

那并非普通的咒术或箭矢，而是凝结了星坠议会对“秩序”的极致追求，以及对“异端”的深重憎恶。

它散发着一股超越寻常的力量波动，仿佛要将一切不洁之物彻底泯灭。

光芒划过的轨迹在雾气中留下一道炽热的残影，空气被灼烧得发出刺耳的嘶鸣。

杰斯本能地感觉到致命的危险，死亡的阴影如潮水般涌来。

他的身体早已精疲力竭，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妖力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下意识地将卡尔巴的身躯护在怀中，用自己残破的身体为他挡下这致命一击。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仿佛在这一刻，他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噗嗤！”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那道光芒精准地贯穿了杰斯的胸膛，从他身前没入，从背后透出，带出一蓬鲜红的血雾。

剧烈的疼痛如雷霆般席卷他的全身，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口中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染红了怀中卡尔巴焦黑的皮肤。

生命力在这一刻被瞬间抽空，他的视线迅速模糊，世界仿佛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和冰冷。

手中的大剑“哐当”一声坠入泥沼，溅起一小片浑浊的水花，迅速被墨绿色的水面吞没。

杰斯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缓缓跪倒在泥沼中，鲜血从胸口的伤处汩汩流出，融入脚下的泥水，化作一抹刺眼的猩红。

他的呼吸变得微弱，眼中却依然残留着一丝不甘与执念。

他努力睁大眼睛，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艾莎那双惊诧的紫色瞳孔，克蕾雅和卡尔丽丝撕心裂肺的呼喊，以及同伴们绝望而无力的身影。

克蕾雅扑向他，试图将他扶起，但她的手却被鲜血染红，颤抖着无法用力。

卡尔丽丝的眼中泪水与泥水混杂，她挥剑斩向远方的追兵，声音嘶哑地怒吼着，却掩盖不住内心的崩溃。

终末抚冠者，这位异端组织的领袖，在最脆弱的时刻，被来自“秩序”的致命一击贯穿了心脏，轰然倒下，重重地摔进了冰冷的泥沼之中。

他的身影在雾气中渐渐模糊，仿佛被这片沼泽的死寂吞噬。

风雪与雷霆的咆哮依旧在耳边回荡，但对杰斯而言，世界已彻底陷入沉寂，只余下无尽的黑暗与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