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章暗潮

暗潮下的周旋

李默然依照军统指示，全身心投入蛰伏。他摇身一变，成了个彻头彻尾专注生意的普通商人。每日天刚破晓，他就雷打不动地现身自家经营的车行。车行里弥漫着机油与皮革混合的气味，李默然穿梭在一排排车辆间，仔细检查每一辆车的外观，轻轻抚摸车身，查看有无刮痕；打开引擎盖，倾听发动机运转的声音，凭借经验判断是否存在故障隐患。伙计们到店后，他便召集大家围坐，热烈商讨当日生意，从进货车辆的性价比，到不同车型目标客户的拓展，每一个细节都认真琢磨。

有位年轻的少爷模样的客户，看中了一辆崭新的美式轿车，围着车转了好几圈，眼中满是喜爱，却对价格有些犹豫。李默然立刻满脸堆笑，迎上前去，打开车门，说道：“少爷，您这眼光太独到了！这可是刚从美国进口的最新款，瞧瞧这流线型车身，多气派！发动机性能更是一流，跑起来又快又稳。价格虽说高些，但您开出去，那排面立马就有了，身份的象征啊！要不这样，我给您申请个特别折扣，您以后多介绍些朋友来，咱们这生意不就长久了嘛。”一番话说得少爷喜笑颜开，最终顺利成交。

然而，特务处始终是悬在李默然心头的一块巨石。他心里清楚，自己作为长期给特务处提供商业情报的“情报商人”，一旦突然中断联系，必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得偶尔去特务处“送情报”，以此维持自己的伪装身份。

又是一个阴云密布的日子，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笼罩。李默然坐在书房，从一堆文件中精心挑选出一份看似重要，实则无关紧要的商业情报。他把情报仔细装进信封，随后打开衣柜，拿出那件常穿的略显陈旧的长袍。这长袍洗了多次，颜色微微泛白，却透着股质朴的商人味儿。他穿上长袍，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又戴上一顶半旧的毡帽，把帽檐微微压低，遮住部分额头。出门前，他站在镜子前，深吸一口气，看着镜中那个目光坚定却又带着几分谨慎的自己，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李默然，你一定能行，这是为了组织，为了胜利。”随后，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特务处走去。

来到特务处门口，站岗的特务像往常一样，端着枪，满脸警惕地拦住他。“站住！干什么的？”特务大声喝道，眼神中满是怀疑，上下打量着李默然，仿佛要把他看穿。李默然脸上立刻堆满笑容，带着几分讨好，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情报商人”证件，恭恭敬敬地递过去，说道：“军爷，是我啊，李默然，给处长送情报来了。您看，这是我的证件。”特务接过证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对着光线仔细辨认，又凑近李默然，上下打量一番，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异样。好在李默然早己习惯这般审视，表情和姿态都毫无慌乱，始终保持着那副谦卑的笑容。过了好一会儿，特务才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进去吧，别耍花样！”

李默然走进特务处大院，表面神色如常，内心却如紧绷的琴弦，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他一边朝情报科办公室走去，一边留意周围情况。只见特务处内气氛比往常更紧张，来来往往的特务都行色匆匆，脸上带着肃杀之气。院子里新增了几个巡逻小组，步伐整齐，眼神警惕地扫视西周。李默然心中暗自揣测，想必是之前军统的行动让他们有所警觉，正在加强戒备。

来到情报科办公室，李默然刚推开门，就看见佐藤坐在办公桌前，一脸阴沉地看着文件。佐藤抬起头，看到是李默然，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笑容让人脊背发凉。“哟，李老板，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啊？”佐藤操着一口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阴阳怪气地说道，语气中满是嘲讽。李默然心中一紧，但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说道：“佐藤长官，我这不又弄到了一些城里几家车行的最新动向，想着对您肯定有用，就赶紧送过来了。”说着，把手中的信封递过去。

佐藤接过信封，不紧不慢地打开，拿出里面的情报，随意扫了几眼。突然，他脸色一沉，猛地把情报摔在桌子上，怒声喝道：“李默然，你这是什么意思？就拿这种东西来打发我？”李默然心中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说道：“佐藤长官，这可都是我费了好大劲收集来的情报啊，绝对真实可靠。您看，这几家车行最近确实在筹备新业务，这对咱们了解市场动态很有帮助啊。”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情报上的内容，试图让佐藤相信。

佐藤冷哼一声，站起身，迈着缓慢的步子绕着李默然踱步，眼神如鹰隼般紧紧盯着他，仿佛要从他的反应中揪出一丝破绽。“哼，你当我是傻瓜吗？这些消息，随便找个街头混混都能打听到。我看你最近是不是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佐藤的声音冰冷刺骨，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李默然心中暗自叫苦，知道佐藤这是故意刁难，但必须想办法应对。他连忙说道：“佐藤长官，您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最近车行生意太难做，同行竞争太激烈，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这些情报。您要是觉得不满意，我回去一定加倍努力，给您弄些更有价值的情报来。”李默然一

边说，一边微微弓着身子，脸上堆满了诚恳的笑意。

佐藤盯着李默然看了好一会儿，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李默然强忍着内心的紧张，与佐藤对视，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心中却在飞速盘算应对之策。过了许久，佐藤才缓缓开口：“好吧，这次就暂且放过你。但你给我记住了，要是再敢拿这种没用的东西来敷衍我，你的下场会很惨。”佐藤重新坐回椅子上，靠在椅背上，眼睛依旧紧紧盯着李默然，那眼神仿佛在警告他别耍任何花样。李默然连忙点头，说道：“是是是，佐藤长官放心，我下次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从情报科办公室出来后，李默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手心里也全是汗，把长袍的衣角都浸湿了一片。他知道，这次的危机暂时算是过去了，但以后这样的考验恐怕还会更多。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才能在这暗流涌动的局势中，继续维持自己的伪装，为军统保留这一线情报渠道。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李默然依旧时不时地前往特务处送“情报”。每一次，他都要绞尽脑汁，准备那些看似重要却又不会给特务处带来实质性帮助的情报。他穿梭于各个车行商会、汽车俱乐部，与形形色色的车行老板、汽车经销商交谈，从中筛选出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再精心整理成情报。同时，他还要应对特务们的各种刁难和试探，每一次与特务的对话，都像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博弈，稍有不慎，就可能暴露身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在这看似平静的周旋背后，李默然始终期待着军统能够早日恢复元气，再次展开行动，打破这令人窒息的黑暗局面。他在等待，等待着黎明的曙光能够穿透乌云，照亮这片被阴霾笼罩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