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不道任鸟飞

第八十章 奴婢李师师

听赵俣提起钱的事,章惇沉默了。

这是回避不了的现实难题。

而且,作为赵宋王朝的宰相,章惇更得直接面对这个难题。

毫不夸张地说,跟章惇要军费的奏章,都快把章惇给埋上了,章惇族兄章楶更是一封又一封地给他写信催促军费以及平夏城之战的奖赏。

现在,就像赵俣说的那样,皇帝不差饿兵,大军开拔前,不将之前拖欠的军饷和奖赏给补上,怎么让前线的将士为赵宋王朝效力?

可问题是,这笔钱从哪来?

今年的财政收入,早就花光了,还欠了不少外债,明年的财政收入还没收上来。

而且,由于赵宋王朝的土地大多都在那些不用交税的达官贵胄、名门望族、豪绅大户手上,两税就算收上来,也没有多少。

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商税,但那也得等明年才能开始收啊。

再说,明年的财政有明年的用处,今年全都预支光了,明年怎么过?

目前阶段,赵宋王朝就靠着蔡京变卖废弃之物赚的钱维持着。

话说,亏得赵俣当亲王时,给朝廷出了这条妙计,不然的话,章惇都不知这段时间怎么过。

值得一提的是,也正是因为切身体会到了赵俣给赵宋王朝带来的好处,章惇才在最后关头“背叛”了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赵煦,为了赵宋王朝的未来,选择了更有可能拯救赵宋王朝的赵俣当这个新皇帝。

说老实话,赵俣登基以后的表现,让章惇很失望,因为赵俣不仅没有彻底打死旧党,给他松绑,让他全心全意地搞改革,还将他好不容易才赶走的旧党又全都给召回朝中,让旧党有了复苏的迹象。

章惇也知道,这并不是赵俣的意思,而是帮赵俣当上皇帝的向太后的意思。

不过,章惇还是相信他看人的眼光的,以赵俣的见识,不可能看不明白,赵宋王朝不坚决走变法改革的路就完了,而想要坚决变法改革,就只能指望他们新党,而那些阳奉阴违的旧党,就是变法改革的最大阻力。

还有就是,虽说因为向太后的关系,赵俣现在被束缚住了手脚,但赵俣还是在极力为赵宋王朝谋划,他拿出来的三策,便是铁证。

话说,刚刚章惇之所以极力吹捧这三策,也不只是因为他在稳住赵俣,免得赵俣倒向旧党,还因为,他真的觉得,这三策出得很精妙,应该能缓解他不小的压力。

只是,这三策虽然精妙,却也都不是立竿见影就能搞到钱的。

最会搞钱的赵俣,都已经尽力了,可军费还是没有着落,这该怎么办?

见章惇还是不上道,赵俣只能进一步提示:“前日司马光之辈将先帝君臣打下疆土送给西夏,罔顾先帝君臣付出,白白浪费前线将士鲜血,每每想起彼辈卖国行为,朕便恨不得将其抄家问族,奈何,彼时朕只是一孩童,实在无能为力,为之奈何……”

……

不多时,章惇从垂拱殿出来。

曾布、蔡卞、蔡京等新党宰执迎上去:“陛下何意?”

“陛下支持耀兵。”章惇说。

蔡卞一喜,曾布则是眉头微皱,而蔡京古井无波。

“然陛下忧心军费,教我等想办法,不然他便是支持我等,亦无用。”章惇又说。

这回,曾布的眉头展开了,蔡卞则是眉头紧锁,而蔡京依旧古井无波。

“你确定陛下支持耀兵?”曾布确认道。

对于曾布这个叛徒,章惇本不想理会,可如今旧党回归,赵俣更是将苏辙、苏轼两兄弟提拔成宰执,要不是苏颂、范纯仁的年纪实在太大了,谢绝了赵俣的“返聘”,那朝堂上可就更热闹了。

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下,逼得章惇不得不团结新党中的保守派,也就是曾布、安焘、李清臣等人,不然实在是难以压制旧党。

可将曾布他们拉过来之后,却有一个麻烦,那就是这些新党中的保守派,政治立场太不坚定了,还总质疑他。

压下对曾布的反感,章惇说:“陛下提起司马光之辈还地一事,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其抄家问族,奈何陛下当时只是孩童,无能为力。”

章惇此言一出,曾布、蔡卞、蔡京的神色,全都是一凝。

章惇见此,也反应过来了,那时赵俣是孩童,现在可不是了,那赵俣的意思是……要清算这些人?

“相公,此乃天赐良机也。”蔡京提醒章惇道。

几人都在宦海沉浮了几十年,哪能不知道,蔡京这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很明显是,赵俣这个锐意进取的皇帝,被钱给难住了,所以“病急乱投医”。

对大臣来说,赵俣有这样的念头,其实是很危险的。

因为风水轮流转,谁敢保证他们不会有失势的那天?

要知道,当初司马光得势时,那叫一个风光,新党的干将、封疆大吏,他想搞谁搞谁,结果现在却有可能被抄家问族了。

而要是大家都维护刑不上士大夫,甚至不断给皇帝洗脑,让皇帝坚持刑不上士大夫,那大家哪怕将来失势了,也至少不会落得一个太凄惨的下场。

就像司马光,赵煦明明那么讨厌他,最后不还是给他留了一份体面?现在,司马光不也还是官身吗?甚至司马光的后代,如司马光的养子司马康、司马光的孙子司马伋,现在不还在当官吗?

而一旦斗争上升到了抄家问族这种地步,那等自己斗争失败了,可就也得获得对等的下场了。

可话又说回来,现在虽然没有抄家问族,但之前旧党占据上风时,司马光等人,也干了不少,将他们这些新党人士不断发配,从东折腾到西,从西折腾到北,再从北折腾到南,活活把人给折腾死,或者让他们活受罪的事。

而且,只要你失势,你的子孙后代就别想再出头了,你的政敌肯定会打压你的子孙后代,让你的子孙后代永无出头之日,总不能他们养虎为患,等着你的子孙后代报复他们或者报复他们的子孙后代吧?

所以说,政治斗争失败的下场,一直都是极为惨烈的,哪怕有刑不上士大夫这个底线,也是一样。

对此,蔡京看得比较清楚,因此,他才劝章惇,趁赵俣“病急乱投医”这个机会,干倒旧党,实现他们的政治抱负。

本来就是强硬派的章惇,动心了。

赵俣想要清算的是,当时主张放弃领土的大臣,将他们列为卖国贼。

那时,随着司马光执政,蔡确、章惇、韩缜等新党领袖先后被贬出朝廷,当时的朝廷争论,就从要不要放弃领土,变为赠送哪些地方。

范纯仁、范纯粹主张放弃葭芦、米脂、浮图、安疆四寨。

苏辙、刘挚等人主张兰州也可放弃。

司马光、文彦博则认为整个熙河路都可以放弃。

后来,安焘、吕公著等表示反对,吕公著指出兰州乃西蕃地,非先属夏人,且夏戎无厌,给地会启其侵侮之心。曾经在陕西任职的孙路也拿来地图指出放弃兰州的危害,司马光才不再坚持割让整个熙河路。

最终:司马光等旧党最终割让了葭芦、米脂、浮图、安疆四寨给西夏。

这么一看,将刚被赵俣召回朝的苏辙,再赶出朝堂,都是有可能的。

更别提当时主持朝政的旧党人员,大多都支持过放弃领土,这要是抓住这个机会穷追猛打,就算不能将旧党全都赶出朝堂,也能重创旧党。

见章惇的眼神越来越坚定,甚至杀意汹涌,曾布劝道:“此事还需三思而后行,毕竟……”

不等曾布说完,蔡卞就大力支持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真教彼辈取胜,遭殃的便是我等。再者,你们可曾想过,陛下既有此心,难保不被彼辈利用,将此火烧到我等身上。”

经蔡卞这么一提醒,曾布心中一紧!

是啊!

他们新党要是妇人之仁,搞不好,那些没有底线的旧党就会抢先一步给赵俣提供一批新党中的储蓄罐。

要知道,新党中可是也有不少人假公济私,上下齐手,大贪特贪。

赵俣要的是搞到军费,从谁那搞,不是搞?

而且,旧党现在还有赵俣敬重的向太后庇护,未必就不能借此机会重创他们新党。

既然如此,那可就不是他们新党收不收拾旧党的问题了,而是他们新党要是不收拾旧党,没准旧党就会收拾他们新党了。

那怎么办?

只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章惇下定决心:“速去拟定名单。”

……

后宫中。

李琳四女打趣完张纯,五女便一块去找裴穗索要侍女。

裴穗知道,赵俣很宠爱五女。很多时候,赵俣跟五女见面时,不让任何人跟着。

而且,在服侍赵俣时,裴穗曾旁敲侧击过赵俣对麻晓娇的态度。赵俣给出的回应是,对麻晓娇以及她的四个师姐妹一定要客气一些,不要招惹她们,还有,只要她们不太出格,就不要管她们。

后来,裴穗又问过郑显肃如何对待五女,并且将赵俣对五女的态度告诉给了郑显肃。郑显肃告诉裴穗,先听赵俣的,等她嫁过去了会亲自处理与五女有关的事宜。

有了赵俣和郑显肃的交代,裴穗怎么可能为难五女?

所以,得知五女是得了赵俣的首肯前来索要侍女的,裴穗很会来事的将待选侍女全都喊来,让五女自己挑。

经历了昨晚的失误,张纯痛定思痛,总结:她之所以被那两个伺候赵俣洗浴的宫女钻了空子,主要也是因为她没有侍女的缘故。

这她要是有个机灵点的侍女,怎么可能让赵俣跑了?更不可能让赵俣被两个不入流的宫女给偷吃了。

所以,来之前,张纯就想好了,今天她非得挑两个能帮上她的侍女不可。

而且,张纯很清楚,侍女在后宫争宠时,有着非常关键的作用。

这么说吧,她要是有一个勾人的侍女,赵俣肯定能多往她那跑几次。就算有一天,她的这个侍女被赵俣收为妃嫔,也会是她的天然盟友、她在后宫政治斗争中的天然助力,甚至可以说,她的侍女越成功,她的势力就越大。

基于这样的认知,张纯选侍女的标准是,不仅机灵,还必须漂亮,值得她培养,将来能成为她手下的得力干将。

“都将头抬起来,教几位娘子挑选。”

随着女官一声令下,数百个宫女,一齐将头给抬了起来。

瞬间,张纯的目光就锁定在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宫女身上。

这个小宫女,尽管跟其她宫女穿着完全相同的宫女服饰,疏着一样的发髻,可还是让她显得迥然不同,那是一种幽姿逸韵、完全在容色之外的不同。

‘就是你!’

张纯一眼便相中了这个小宫女。

可不等张纯张嘴,叶诗韵就抢先一步指着这个小宫女说:“我要她,对,就是你,快来姐姐这。”

那个小宫女听言,频频袅袅地出列,走向了叶诗韵。

看见这个小宫女走得这两步,张纯震惊地发现,这个小宫女的每一步都能走到男人的心坎上,精准狙击,而且她的小腰盈盈一握,扭起来,那根本就不是腰,而是夺命的刀。

‘天呐,这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跟她一比,叶诗韵算个屁的妖精!!!’

很快,这个小宫女就走到了叶诗韵身前。

叶诗韵捏了捏小宫女完美无瑕的小脸蛋,说道:“你长得可真好看,姐姐就要你了。”

张纯赶紧阻止:“我也看上她了,你把她让给我罢。”

叶诗韵一翻白眼:“凭甚么?”

张纯眼珠一转,说道:“你要是把她让给我,你给我当过侍女一事,一笔勾销,今后我再也不提这茬了,如何?”

叶诗韵有点动心。

虽说叶诗韵不承认她给张纯当过侍女,但实际上她挺感激张纯的。

要知道,那段时间,张纯不仅没让她干过任何侍女该干的事不说,不论张纯得了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她带一份,要是得到的少了,张纯宁肯自己不吃,也会给她吃。

而且,张纯一直在保护她,照顾她。

从这段经历上来说,她确实欠张纯的。

所以,见张纯拿抹平那段经历当条件,换得还只不过就是一个侍女而已,叶诗韵说:“好,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张纯懒得搭理叶诗韵,她冲小宫女招招手:“快来我这。”

小宫女听言,很懂规矩地看了叶诗韵一眼。

叶诗韵不无歉意地摸了摸小宫女的头:“对不住啦。”

小宫女这才来到张纯身前。

张纯很开心地对小宫女说:“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你我荣辱与共,进退以俱。”

小宫女盈盈一拜:“奴婢李氏,今后皆听娘子的。”

张纯很开心地说:“起来罢。”随口又问:“你叫甚么名字?”

小宫女答道:“奴婢小名师师……”

……